你要再欺负她,我可饶不了你,你不要以为李村就没有人出来讲理了。”
前来看西洋镜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面面相觑,觉得在百岁老祖宗面前感到惭愧,都偷偷地一声不吭地溜走了。
春根已经好几个月没见着艳丽了,尽管他很想去见艳丽,可大块在家,他哪敢再去。
他伤好了后把自己禁锢在村头郊外的鱼塘旁的小草屋里,除了在鱼塘边干些农活,其它的时间都在小屋里哪也不去。
他的父母天天按时给他送饭,他总是呆呆地,不言不语,茶饭不思。
母亲害怕他得相思病,心疼地抹着眼泪劝着:“孩子,你多少吃些,女人相思容易好,男子相思实难医,我们就你一个儿子,你可千万要想得开啊。”
劝得次数多了,春根也不愿父母伤心,端着碗吃了些。
他一想起他用耙子打伤大块时艳丽对他的态度和对大块的紧张,他的心总是隐隐作痛,到底他在艳丽眼中算是什么?
大块高大英俊,自己丑陋不堪,艳丽爱大块是再正常不过了的,而且他们又是名正言顺的夫妻,我又为何如此难过?为何如此忌妒呢?
上次母亲说二妹村里有一个拐脚姑娘,明天就去相亲,不管那姑娘长啥样,只要那姑娘同意就娶她过门吧。就这样春根决心已定。
春根的父亲福堂爷给他送来了晚饭,春根一改往日,主动端着碗大口的吃着,父亲心里暗暗高兴,知道儿子对今天村里看西洋镜的事全然不知。
他见儿子吃完饭,收拾了碗筷准备匆匆离开,他担心自己管不住嘴,怕儿子从他嘴里知道今天村里看西洋镜的事了。
绷手吊眼叔见父亲没跟自己说上一句话就要匆匆离去,追出门去:“阿爹,你今天怎么了?这么急着赶回去,是不是有什么事怕我知道?”
听到儿子叫他,暗自叫苦,儿子一定是想从我这打听今天村里发生的事,他暗示自己闭口不谈。
春根见父亲不回话,又问:“阿爹,我见你平日送饭来总要陪我坐上一阵吸些土烟,今天你急着回去是不是我阿妈病了,你要急着回去照顾我阿妈?”
听儿子这么问,父亲提着的心放下了,说:“儿子你想哪去了,你阿妈好着呢,她什么病都没有,今天送饭她还跟我争呢。”
边说边拉儿子回到小草屋里对着坐下,春根望着父亲几次张嘴但欲言又止。
父亲想知道儿子想说什么,“阿春,有什么话想说就说出来,干嘛吞吞吐吐地要说不说,我今天忘了带烟斗来,现在烟瘾上来了要回家过烟瘾去了。”他起身往外走去。
春根见父亲起身要走,他着急地对父亲说:“阿爹,其实也没什么?只是阿爹你回去叫阿妈准备准备,我明天跟阿妈去二妹村相亲……”
福堂爷听了高兴地一连说了好几个好,“好儿子,好呀!好呀!早该这样就好了,你总算脑门开窍了。”父亲欢天喜地地提着送饭的篮子回去报喜。
父亲走后,绷手吊眼叔突然感到无比孤独和凄凉,他眼前总是浮现出艳丽的一颦一笑,那么生动地刻在他的心里,挥之不去。
夜渐渐深了,春根彻底失眠,他如同夜游鬼游走在水塘边上等着天亮,明天就要和母亲去相亲,明天意味着今天己成往事,明天意味着一切将重新开始。
艳丽的心碎了一地。她对大块一忍再忍,可大块对她总是得寸进尺,此刻她心灰意冷,完全失去活下去的勇气了。
尽管如此,她还是给大块做好饭菜温好热酒,等大块吃完了上楼睡觉去了,她烧了一大锅热水,把自己彻彻底底地洗了个干净,选了一件她觉得最好看的衣服穿上,她想体体面面地离开这个世界。
突然她觉得肚子饿得实在难受,想起一句老话,死了也不做饿死鬼。她走到灶边揭开锅见锅里空空如也,被大块吃得干干净净。
她重新煮了米饭,煎了两个荷包蛋,从坛子里取了些腌干菜,自从大块回来,她就没吃过一顿好的一顿饱的。
今天算是例外,她足足吃了两大碗,可不知为什么她觉得肚子永远吃不饱似的,她无意地摸了摸肚子,觉得肚子里有东西在蠕动,她突然意识到了孩子,想起了小时候妈妈唱的儿谣:
隔壁邻居大嫂家,
有个娇女一岁多,
小脸微红又细嫩,
走路匆忙跌又撞,
见人说话她咦呀,
熟人面前做怪相。
艳丽想到孩子,她的决心被孩子动摇了,她痛苦至极,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死又死不成,活着又活受罪,可孩子是无辜的啊。
艳丽又开始心存侥幸地想,也许大块有了自己的孩子会有所改变,对,我明天就把肚子里怀着他孩子的事告诉他,他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艳丽又升起了希望,憧憬着明天!哦!明天!一切都看明天……
想着明天,艳丽拖着精疲力尽的身子爬上楼,心安理得地和衣静静地依偎在大块身边,很快便睡着了,朦胧中感觉有人在脱她的衣裤,听到有人在骂贱货……,可她太困了,太需要好好睡上一觉。
艳丽醒来时天已大亮,她发现自己衣衫不整,她睡着了大块也不肯放过她,她迅速穿好衣服急急下楼去。
艳丽打开窗见一轮初日徐徐升起,像大姑娘羞红的脸从窗外向里张望,她摸了摸肚子,露出久违的笑容,她愉悦地享受着阳光的沐浴,好日子要来了。
她烧了一大锅热水冲洗干净身上那粘乎乎的东西,找了块毛巾包裹住刺猬头,担着水桶去井里挑水。清晨的路上行人还很少,艳丽挑着水歇歇停停地往家去,老远看到长寿叔急急忙忙地朝这边走来,看样子是要去几里外赶早集。
长寿叔一眼瞧见吃力地担着水的艳丽,就打招呼说:“艳丽妹子,你这么早就挑水回来了,看你人都瘦成这样,路上小心点儿,你家一个大活男人不来挑水,反要你这个病恹恹的人来挑,要不我帮你把水挑回去吧。”
艳丽听了长寿叔的话放下担子不好意思地说,“长寿叔,不用了,我自己能挑,等下集市散了买不到东西水仙婶可要着急的。”
长寿叔看了看艳丽有些心疼地说,“艳丽妹子你跟我大女儿的年纪应该差不多,看你瘦成这样,我都快认不出你来了,还是我帮你把水挑回去吧,以后挑水一次少挑点多歇上几次。”
长寿叔从艳丽的手上接过扁担挑着水往艳丽家走去,边走边说,“其实我也没有着急买的东西,并且到你家也是顺路举手之劳而已。”
艳丽想想肚子里的孩子也就没再坚持了,她跟在长寿叔身后帮长寿叔提着买菜的空篮子。
长寿叔一不做二不休把艳丽的水缸全挑满了才急急去赶早集,艳丽见长寿叔急着要走忙说,“长寿叔你休息会喝口茶再走吧。”
长寿叔边往外走边说,“艳丽妹子,你别客气了,我急着赶集,下次再来你家喝茶吧!”
艳丽追出屋来对长寿叔感激地说,“长寿叔,你还说不着急买东西,现在看把你急得,你去集市也帮我割斤肥一点的猪肉。”她在衣裤口袋掏了很久也没掏出钱来,长寿叔等急了说,“艳丽妹子,你别掏了,等下割肉回来你再给我钱也不迟呀!”长寿叔一边说一边急急往集市方向走。
艳丽眼见长寿叔走远了,犹豫了一下对长寿叔大声喊着,“长寿叔,你稍等一下,我有事想跟你说。”长寿叔听艳丽这么说,跨出的脚步收了回来,站在原地等艳丽走过来。
看到艳丽喜滋滋的样子判若两人,他猜想人逢喜事才会精神爽,艳丽是遇着什么喜事了,便笑着说,“艳丽妹子,你今天是有什么喜事儿要告诉我呀?”
艳丽喜形于色,摸了摸肚子对长寿叔说,“长寿叔,以前水仙婶怕我不会有孩子,现在我确信自己怀上了大块的孩子,而且孩子在肚子里己有好几个月了,还会动了,你看我该高兴不该高兴?”
长寿叔听了艳丽的话确实为艳丽感到高兴。但他心里有些怀疑孩子到底是谁的就很难说,不过艳丽说是大块的那应该是大块的吧,大块有了孩子也应该会担起做爹的责任跟艳丽好好过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