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姬问完了这一堆问题之后,忽然又问道:“在你的一生中,对你影响最大的人是谁?”
“我师父。”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是这世上最慈悲最智慧的人。”
“他一定很老了,是个八十岁的老和尚?”
“不,他还很年轻,比你大五岁。”
“我今年二十三岁,那他才二十八岁?你怎么知道他比我大五岁?”笑姬说到二十八岁这几个字的时候,忽然心中一颤,恍惚间有什么沉痛久远的记忆沉渣泛起。她赶紧灌下一杯酒。
“因为你有佛缘。”
“既然他还那么年轻,那为什么现在你是主持?”
“因为他很早就圆寂了。”
“大德高僧不是很多都很长寿吗?”
“他先天有严重的心疾。”
“有心的人就是麻烦,像我这种无心之人,就没他娘的什么心疾。”笑姬喝下一杯酒,猛然想起什么似的,“我有个兄长也有……”
脚边的红猫忽然叫了一声,笑姬忽然发狂一般将桌上的酒杯和酒坛子全都扫到地上,双目赤红,全身颤抖:“你叫什么叫,如果我不……这大仇谁报?你,还是连路都走不稳的他?”
她使劲踢了红猫一脚,红猫哀鸣一声,跑到神光怀中,神光温柔地抚摸着它鲜红的皮毛。它目光黑亮如星,带着一点懵懂的哀凉。
“这只红猫叫什么?”
“小白。”
一提起这个名字,笑姬忽然又发狂了,一把掀翻了桌子,声音中充满了压抑多年的悲愤和绝望:“你这么看着我干嘛?等我完成了这件事,你就来找我报仇,我等着你,一直都等着你,等着你来找我,这么多年来,我每一天每一夜都在等着你!”
神光的眸中忽然洇出深沉的悲悯,红猫哀鸣一声,就往笑姬身上扑去,笑姬吓得赶紧往后退,声音颤抖:“别来找我,现在还不行……别那么看着我,求求你,再等等……再等等……”
红猫继续追着她,笑姬躲避着就到了神光跟前,然后在红猫扑上她身体之时,她倒在了神光怀里。
时间顿时停住。万物静寂,月色苍凉。
不知何时,下起雨来,秋雨在鳞次栉比的琉璃屋瓦上匀出一方一方暗黄的光,又丝丝交织着,没入花园中间的一池碧水中。
朱漆的门廊上,暗红的风灯一盏一盏点亮了,似漂浮着通向苍穹的阶梯,因为暗红却毫无希望,只能那么绝望而寒凉地亮着,连烈火都不能暖透的晦暗的红,却又从里面透出一点光来。
他没有推开她。
她也没有离开他。
就那么保持着一个坐在他怀里的姿势。他的右手抚膝,左手端着酒杯,孤悬在空中,恍若佛祖拈花而坐。
笑姬忽然一阵恍惚,她想躺在那只手里;或者,或者握住那只左手,然后将身体倒向那只抚膝的右手——那样,那样的话,他就不能不环住她——那就终于可以成就一个拥抱了。
一个绝望的拥抱。
他眼里该也生出了莲花罢?她再抬首望他的眼——
然而,她却一望而空——那双眼菱形的眼微微阖着,仿若隔绝尘世.
她就只望到他的光头——从泠泠的青里生出了九个戒疤。
烧的时候该是很疼的罢。
“你师父叫什么名字?”
“释清空。宽释一切,清空过往。”
“好名字,比你的好听。”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笑姬本想问出他的软肋,却被他引出自己的深痛。在神光走后一个时辰,她一直呆坐着走神。她过了好一阵才想起他的名字。
每当他在她眼前的时候,她就总会忘记他的名字,非得在他离开以后,她才会想起那一个带着禅意的名字——
神光。
“小姐,你这次故意放过这和尚,主人不会放过你的。”素绾神色凝重地提醒她,“你只用了八成功力,外人看不出,主人派来的影杀一定看得出。”
“难道十年过去了,他还会给我派影杀?”笑姬笑得妖娆笃定,心里却有些怀疑。
“主人的性格难道你不了解?他不信任任何人。”
影杀是每次杀手出任务之时,跟在后面监视的人。自从五年前,笑姬独立完成了刺杀极乐宫九大高手之后,七公子就宣称以后不必再为她配影杀了。
笑姬本想反问,难道他连我也不信任吗?
可是,自从那个和尚对她说,在他安排你任务时,你失手一次,看他是什么反应。就试一次。
她竟然不再像从前那么肯定。
这该死的和尚。
而且她真的想试一试,这次如果他知道她是故意放过他之后,他究竟会怎样对她?
神光在后来几天参禅讲经的时候,总是不能静心。
那人说,她坚强无畏,勇敢锐利,她曾经说过:“我连杀人都不怕,你们为什么要害怕活着?”
她曾经说过:“你们负责活着,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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