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孝亲王的大肆渲染下,齐聚赵府为左丞相祝寿的达官贵人几乎在第一时间便与闻了贵妃出墙的事。
皇帝的皇叔勇、仁、义三位亲王,承袭父爵的孝亲王,国舅安国公岳朗清获准进入行宫的大厅内议论。
他们会聚在这里的原因,一是几刻钟前,皇帝的爱女仙贝公主遭不明人士绑走,接着被弃放在花朝所住的客房门口,令众人担忧这名不名人士会对皇帝不利;二是听说了赵贵妃与花朝的事,人人都想探知皇帝会做出什么样的处置。
然而,两件事看似无关,却有极深的牵扯,是以没人敢在弄清楚之前,随便发表议论,使得厅内虽然聚集了不少人,却是鸦雀无声。
今晚寿宴的主人赵政道当然也听说这两件事。
两件事中的任何一事都让他吃不消,何况两件事一块发生,赵政道的心情可说是沉入深渊,如果真有所谓的十八层地狱,他相情自己现在定然是在第十九层。尽管自己向来在朝中广结善缘,勇亲王世子与大学士张泰儒都是他的女婿,但事情太过严重,两人不被赵家牵连已是万幸,哪有馀力帮忙呀。
心知这次是大难临头,赵政道在获准进入厅内,便一路从门口跪着往里走,一夕便像苍老了十数载的声音随着他磕头的动作往里送。
“臣罪该万死”
“丞相快起,朕并没有怪爱卿。”皇上对他的自行请罪一个头两个大。
事情完全超出他之前的计画,本来并没有想搞这么大呀,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臣”赵政道不敢起身,仍是磕头,嘴巴才蠕动要说话,便被一声厉喝给打断。
“皇上!”孝亲王往皇帝面前一站,目光炯炯地喊道:“左丞相教女不严,以至于有此等秽乱宫闱的丑事,请皇上降罪。”
喝!好大的一顶帽子扣下来喔,真是听得人冷汗直流呀。
皇帝眯起眼,不悦地沉声道:“这是朕的私事,轮不到任何人置喙!”
“皇上的私事也是国家大事,贵妃做出这种事,就算皇上肚里能撑船,兹事体大,亦不能纵容。”孝亲王彷佛听不懂暗示,越说越慷慨激昂。
但他说完之后,皇帝并没有做出任何裁示,而是以一种莫测高深的眼神注视着他,孝亲王被看得头皮发麻,如履薄冰,有种想一直吞咽口水的冲动。
好像过了一辈子,又好像只有几个眨眼,皇帝终于开口,嘴角带着抹笑意地问“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孝亲王松了口气,之前失去的勇气又全都回到身上,正气凛然地回答“赵贵妃与花朝秽乱官闱,皇上应该将他们明正典刑,以正视听。”
“明正典刑,以正视听?”皇帝怀疑地重复念道。“可是花朝是朕的表哥,也是你的表哥,赵贵妃又是朕的”
“他们胆敢羞辱皇上,是犯了大不敬之罪,所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花朝还不是王子。臣认为应该将他们抄家灭族,以仿后傚!”
喝,吓死人了!几位亲王都忍不住面面相觑了起来。
“抄家灭族,以儆后傚?”皇帝眼中的疑问更加地扩大。“你确定?”
“臣当然确定,请皇上依法究办,切勿因仁善而纵容。”
“可是”皇帝摸了摸光洁的下颔,做思考状地喃念道:“抄家灭族”
“依臣之见,还应该抄九族”
“九族?”越说越离谱了,皇帝和众亲王的脸色都变得很难看。“孝亲王,这个太过分了吧?要是抄九族,这间屋子里的所有人,还有今晚到相府祝寿的许多人,包括朕跟你,不是要一块被抄吗?你要朕下令杀自己,及你们全部吗?”
咦,怎么会孝亲王在好几双眼睛瞪视下,冷汗涔涔,猛然领悟,连忙下跪请罪。
“臣愚昧,竟说出这种蠢话,请皇上降罪!”
“现在知道不可以随便乱说要抄别人家的这种话了吧?”
“臣”
实在看不过去,勇亲王得到皇帝的同意,以长辈的身分训斥孝亲王。
“仲谋,不是皇叔要说你。你这孩子年轻气盛,在这么多长辈面前,也敢大放厥词,说出抄九族的蠢话!那花朝是你皇姑的独子,论起九族,所有皇族中人不都在其中吗?你真是的!”
就是嘛。
皇帝边听边点头,只差没出言附和。
连他这个当皇帝的,在满堂大部分都是长辈的情况下,也要斟酌言词,这个孝亲王堂哥实在太不识时务了!
“可见得抄家灭族这种峻法太不好了。”戴玥叹息道。
“爱卿何出此言?”皇帝一副感兴趣的模样。
“孝亲王说得好,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如果一般人犯了不可饶恕的大罪要抄家减族,照道理,是不是王子同样犯了这样的大罪也要抄家灭族?可要是王子也被抄家灭族,不是所有的皇亲国戚都遭殃吗?”
“朕明白了。”皇帝微笑道“爱卿的意思是,如果皇亲国戚们都觉得因此而受牵连是件很不公平的事,对一般人而言,也是同样的。有道理!左丞相。”
“罪臣在。”赵政道赶紧应道。
“朕刚才不是要爱卿起身了吗?怎么你还跪着?”皇帝皱眉道。
“臣遵旨。”就算赵政道觉得皇帝非但不怪罪他,跟他说话还涸仆气是件不可思议的事,他也没表现出来。
倒是仍跪在地上的孝亲王,因为没人叫他起身,只能僵硬地继续跪着,不禁懊悔之前干嘛没人教跪便跪,弄得现在不跪也不是,跪又膝盖痛。
懊死的,连赵政道都起身了,皇帝居然不叫他起来!真呕呀!
“朕要你昭告天下,除非罪证显示全族的人都参与其罪,不然罪只及罪犯本身,不得牵涉到旁人,包括妻子、父母、兄弟姐妹等等。”
“臣”赵政道哽咽地吞着口水“遵旨。”
聪明人听到这里,都听出皇帝有意为赵家开脱,孝亲王自然也听得出来。可,这怎么可能?
皇帝都戴了录帽,还能心平气和的为给他耻辱的人开脱,这他想破头也想不明白。
不过吃一次亏,学一次乖,他可不打算再重蹈覆辙。
这次他小心翼翼地开口“赵贵妃与花朝做出这等丑事,臣想请示皇上要如何处置?”
“虽然这件事不关你的事,但你既然这么好问,朕就满足你吧。”皇帝说完,便示意在门口张望的福星可以宣人进来了。
“宣贵妃赵氏、御林军统领暨东宁侯花朝觐见!”
花朝心情志忑的与赵千慧联袂进来,各依礼节向皇帝请安。
宽阔的大厅里静得彷佛掉根针下来都能听见,他不需抬眼去看,便可感觉到厅内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跟千慧。那些眼神与尊敬、崇仰这些宇眼都无关,他知道这些人怎么看他,并不是很在乎,毕竟他的确是做了他们认为的那件事。但千慧,她是女人,要如何承受这些眼光?
他忍不住偷瞄那张娴静的脸容,事情发生到现在,千慧始终比他镇静,即使是此刻,那张令百花失色的娇艳脸容上也没有一丝犯罪者的惊慌失措,有的仅是不容人亵玩、批评的神圣、恬雅表情。
他纳闷她是如何办到的。是千慧已经将生死、荣辱都置之度外,才会对目前的境况无动于衷?还是她太过有把握了,认为皇帝不会对她不利?
在被皇帝留下来穿戴衣物的短暂独处,千慧始终没有开口,她只是默默穿好衣服,整理着散掉的发髻,眼神平静的凝望他,似乎期待着他能说什么。
但他什么都没说,或许是因为心情仍太复杂,或许是因为不晓得可以跟她说什么,更或许是他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可以的话,就把所有的责任都扛下来,尽量保全千慧。
可面对的是不测的天威,花朝不确定自己办得到。
毕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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