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仲威兴匆匆的走进来,一进门就直奔二楼的小客厅,大声的嚷着:“嘿!习融,-猜我带了什么回来给-,闻闻看,很香吧!”
他献宝似的打开了一盒纸盒,露出里面一个个小巧饱满、乳白微黄的绿豆凸。
孙习融正坐在小沙发上,专心的聆听着音响流泄而出的弦乐三重奏,她对凑到鼻端的饼香,微微的笑了起来。
“是绿豆凸吗?”
她曾经跟他提过,她最喜欢吃绿豆凸,尤其是基隆最有名的一家饼行做的。以前常常因为嘴馋,老远的跑去买。
“答对了!再猜猜看,我去哪儿买的啊?”柴仲威兴奋的又问。
“不会是基隆吧?”孙习融诧异。
“真聪明,又答对了,就是-一直念念不忘的那一家。”他殷-的拿起一个,小心翼翼的递到她手上。
“等等,我去泡壶茶。这样微凉的夜晚,一边听音乐,一边喝茶、吃点心,真是一大享受啊!”他急急的又蹬蹬蹬的跑下楼去。
孙习融手里拿着粉薄香酥的绿豆凸,心里一时理不清是什么滋味。
柴仲威这样的公子哥儿,出入的不是豪华的酒店、餐厅,就是风味别致的餐馆,何时竟会在意这小小的“平民”玩意儿?他是特意为自己买来的吧。她不能不感动了。
两人一块儿窝在小厅里吃着香甜的点心,孙习融心念一动,开口问道:“你近来都忙些什么?”
“唔”柴仲威口齿不清的口答,喝下一口茶后,才说道:“就是公司的事嘛!凡事起头难,我总算知道当年老爸和大哥的辛苦了。”
“哦?怎么说?”
“我一直没有告诉-,除了在自家的建设公司挂名当个所谓的副总外,半年多前,我还另外投资了东区的精品服饰店,但都是由朋友--也就是另一位的股东在经营管理,我只负责资金调度,还是个挂名的老板。
“最近,我想这样混也没啥意思,所以就正式向老哥请辞,想专心搞自己的事业;刚好我们那家店的营业状况相当良好,准备打铁趁热再开一家分店,所以就决定自己下海,负责分店的经营管理。今天我就是到基隆海关去查看一下货柜进来的情形,想起-提过的饼店,就拜托朋友带我去买。”
他轻描淡写的说着,彷佛这不过就是小事一桩罢了,
孙习融却不这样觉得。建设公司的少东去开服饰店?未免一下子改变得太大了。
“你大哥愿意让你离开自家的公司?”她狐疑的问。
“我不是说过,我大哥不会强逼我一定要接家里的事业。只要我有兴趣,肯好好的做,做什么他是不会干涉太多的。何况现在我虽不是竞威的副总,但也还是股东啊,并不算离开家族企业。”
“可是,你真的喜欢做这一行吗?”她还是怀疑。
柴仲威轻松的笑了。
“-觉得这段时间穿的衣服怎么样?舒服吗?好看吧?”
孙习融迟疑的点点头。她一直就奇怪他怎么会这么了解女孩子的衣服。好看是王妈告诉她的,但穿在身上的舒适感,却是不用别人多言自己就很清楚。
“那都是我店里的东西。我在美国修的虽然是企管,但对流行时尚却很有兴趣,感觉也很敏锐,休假时常跑到法国、意大利,除了看他们的建筑,很多时间其实是花在逛街,看展出的时尚信息。当时我就想,以后有机会一定要自己来试试看。”
他又拿起一块饼送进口中。
“我还以为是我之前对你说了那样的话才促使你离开的,如果真是这样,我一定会很愧疚的。”孙习融捧着一杯茶,徐缓的说道。
听完柴仲威的说明,心上搁着的一颗巨石才终于放了下来,她并不希望自己对他真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因为那是要负责的,而她还没有这样的准备。
“其实,也不能说完全没关系,因为-的缘故,我才开始认真的正视自己的生活,决心要好好的振作一番,闯出一番成绩,好让-和我大哥刮目相看。”
他拍拍手上的饼屑,伸手握住孙习融圈住杯子的双手,认真的说:“我说过不会让-失望的,-也答应过要给我机会,-没有忘吧?”
“我”窝在沙发上使她退无可退,孙习融又一次有了成为猎物的感觉。她——的勉强开口:“时间时间还没到吧,眼睛一好,马上就有很多工作在等着我,而你你也正在起步阶段,我们都应该把心思放在工作上,好好努力一阵子,等有了成绩,再再说好吗?”
不好!
柴仲威差点大声嚷出来,但看她一脸回避惊慌的表情,马上又觉得不舍。舍不得逼她太紧,遂只得轻声叹了一口气,说道:“不管怎样,我是很认真的,我也一定会让-明白我有多认真。”
孙习融无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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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极力的抗拒正逐步崩解消融的心,不断的想把心思导向工作上,但柴仲威的影像却愈来愈鲜明,尤其经她想象组合后的五官长相,更令她往往一想到就忍俊不住,心里也就越发无法排除他的存在。
他现在更忙了,已经没有办法天天回到阳明山,虽然只是少了一个人,但柴园里却彷佛一下子沉寂了许多。老人们仍旧按部就班的重复每一天的作息,孙习融也终于恢复了初始的宁静,只是心里来的某个部分老是觉得空荡荡的,说不出来的虚空。
出门踏下阶梯,她想起和柴仲威在这儿跌成一团的惨状;一脚踩上花园的鹅卵石步道,又令她想起两人曾坐在这步道上,互相“算帐”:就连静静的歇在花棚下,耳边也彷佛响起两人第一次在这儿碰面时的针锋相对。
柴园里到处都是他的影子、他的声音、他的笑语,就连身上穿著的衣服,也不断的在提醒她,他拥她入怀时身上传来的温馨。
孙习融烦恼极了,满怀的苦闷无法诉说,一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惊觉到自己的心早在不知不觉中失落,原先护卫着周身的冰霜棱角,也早已不知不觉的消融了。
不,她还不算认识他,怎么可以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把自己给赔掉了?她还有大好的事业等着自己去奋斗、去开创呢!
就趁现在吧!趁她还没真的见过他的长相外貌,就让她带着脑海里描绘出来的人,远远的离开吧!
孙习融暗暗的下定决心,脸上流露的却是惨淡的笑容。
蓦然,心头兜上了一件还未处理的问题--
“王妈,等我好了,离开这里以后,-要去哪里?”她问着身旁的妇人。
“去哪里啊,我也没想过,大概就是回医院吧,那里总有还需要我的人。”王妈不舍的抚着她的头发,缓缓的又说:“习融啊,-能康复我真的很高兴,但想到我们就要分开了,王妈心里还真是舍不得啊!-以后有空,记得回来看看王妈,让我知道-一切平安顺利,我也就放心了。”
“王妈”孙习融动容的拉着她的手,抬头仰望。这两天,她的视力有飞快的进展,已大致能视物了,虽不若原先的清晰,但已能模糊的分辨五官,生活起居已无大碍。
“搬来跟我住吧!我们换个大一点的房子,两个人也有伴。我的收入不错,应付生活绰绰有余的。如果无聊,-就到医院做义工,看护这么繁重的工作就不要再接了,让我照顾-吧!”她恳切的祈求。
“习融”王妈哭了出来,将她的头揽进胸前。“-对王妈好,王妈知道,但女孩子总要嫁人的,我不能拖累-了,-要多为自己的往后打算啊!”“王妈,我没有爸妈,-对我就像自己的亲女儿一样,-也没有孩子,就收我做干女儿吧!好吗?我真的很想要一个妈妈。”她圈住王妈胖胖的腰身,恳求道。
王妈其实早就当她是女儿看待,只是觉得自己配不起,如今看她无限孺慕的环抱着自己,又红着眼眶诉说着想要一个妈妈,这教她怎样也无法把拒绝的话说出口。
她含泪的抱着习融,哽咽的说道:“傻孩子,-这个傻孩子”两人哭作一团。
半响--
王妈擦擦泪,正色的说:“好,这也是缘分吧,想不到我临老了还能捡到这么乖巧懂事的好女儿。但,我也不能拖累了-,这十几年来,我省吃俭用的,存了不少老本,买个房子也该还有剩余,我们就买个窝吧!日后我去了,也能留点什么给-,省得租房子搬来搬去的,-觉得怎样?”
“好,就买个窝,但先说好,钱我出一半,不能全叫-负担,这样才公平。我也存了不少喔!可别小看我。”
“是是是,我知道我女儿能干得很,才刚认了妈就这么斤斤计较。”她爱怜的轻轻捏了一下她的鼻头,又帮她把腮边的泪痕拭去。
“那,我可以叫-妈了?妈”孙习融高高兴兴的叫了一声,却又流下泪来。这么多年了,总算有个温暖的怀抱可以相依偎,她的激动一时无法平息,泪水更是止不住了。
“傻孩子,我的傻女儿,还哭什么哭呢!”王妈这样说着,却也忍不住纵横而下的老泪,两人又是一阵相拥而泣。
这是喜悦的泪水,又何必要勉强止住呢,就哭个痛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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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孙习融就在不惊动他人的状况下,悄悄的向汪伯和汪嫂夫妻告别,谢谢他们这一段时间来对她的照顾,并在消息传到柴仲威耳朵前,迅速的收拾好自己当初带来的一点小东西,偕同王妈,无声无息的离开了柴园。
她这样类似“潜逃”的动作,自然是大大的震惊了柴仲威。
他火速的赶回柴园,却早已人去楼空,甚至连汪伯都不晓得她们是回到哪儿去,因为孙习融自己叫了车离开。
柴仲威气急败坏的撞开了孙习融曾住饼的卧房,只见床褥、摆设一如往昔,连他送的音响、cd、小礼物都一丝不苟的放在原先的位子上,衣柜里吊满了他送她的衣服,洗得干干净净,挂得整整齐齐。
“天杀的!”他挫败的坐在床尾。房里还弥漫着一股若有似无的香气,但这香味的主人却再也不见人影了。
“-就这么狠心吗,连只字词组也不留给我?”他怒极的猛耙自己的头发。二十几年的生命里,他头一次体会到完全的绝望和失落,而这竟是来自于一个“女人”
孙习融不仅没有当面告知他,也没有一通电话,甚至连一张谢函或道别信也没留下,只透过汪嫂夫妻传话,告诉他:她感谢他这段时间的帮忙和照顾,她借住在柴园,给大家添麻烦,很过意不去,现在她已完全康复,要离开了,希望以后有缘再见。
就这样,什么也没有了。对于他们之间的“承诺”和“约定”她一句也没提,好象一切只是一场梦一般,梦醒后便了无痕迹。
他甚至来不及见到她视力恢复后双眼的神采。
“噢--喔--”柴仲威仰天发出一声长啸,那凄厉伤痛的呼喊,透过窗子,传进宽广的庭园,整个柴园彷佛都为之震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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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后--
孙习融行色匆匆的经过内湖某一条热闹的街道,她忍不住回头觑了一眼,随即又黯然的回首专心开车,不再张望。
那是一家新开幕的进口服饰精品名店,据说已是大台北地区的第三家分店了。路边成排的花团锦簇和门口吊挂的饰篮,彩球,在在显示着主人的交游广阔和成功的经营手腕,毕竟,在整个大环境不景气的条件下,还能在一年内连开三家分店,成绩实在不容小觑。
经济再怎么不景气,有钱人还是有钱人,消费习惯并不见得会受到多大的影响,不是吗?
孙习融笑了笑,觉得自己未免想得太多了。
这半年来,她和干妈一起买了新房,搬了新家,生活比起从前是充实而又温馨许多。她仍然在宇轩工作,却不像以往没日没夜的鞭策自己,她把大部分的时间留给家里,和干妈一起度过许多悠闲的时光。
是的,她如今是有家人的人了,不只生活较有规律,精神上也有了依靠和寄托。对于她的转变,谷长风是乐见的,而且视力刚复原的这段时间,他也不想她太过投入于新的案子,这让孙习融更有充裕的心力好好体会家庭的温暖。
柴仲威并没有再来找她,相对于干妈明显失望的情绪,孙习融反而表现得无动于衷,好象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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