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罢了
“呼!呼!呼!”
随着急促的呼吸声和杂乱无章的脚步声混杂在一起,成功营造出了一种使人心烦意乱的紧张气氛。这个正在茂密灌木丛间奋力挣扎向前奔逃的年轻男子,此刻浑然不顾面颊已经被树丛中锋利的棘刺划破,淋漓鲜血不住滴下的伤情,他只知道使足全身气力拔腿飞奔。如此惊慌失措地奔命,当然不是为了锻炼身体,事实上就在这位逃亡者身后不远处也能隐约听到吵杂的人声和犬吠。
“快点,别放跑那小子。”
结成疏松散兵队形的雇佣兵们,正在有条不紊地收紧着包围圈,他们娴熟得犹如狼群围捕野兔一般自然。
自打雄踞三省的洪流公司和北边大青山的护矿队,以及东面的桃花源这两大对手达成了停战和解协议,正式宣告了三方结束交战状态。前段时间,那种被迫陷于两线鏖战,承受着腹背受敌窘迫状况的艰难时期总算是过去了。在孟神机的强力弹压之下,洪流公司内部的反对派也基本是以靠边站的结局收场。至于剩下的那一小撮实在冥顽不灵的家伙,要么是在外出巡逻途时发生了一些小小意外,不幸身故,再不然就是深更半夜出去散步,结果在林子里迷路走失,从此之后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结束了巩固自身权力的残酷内部斗争之后,孟神机开始踌躇满志地规划着洪流公司的未来发展蓝图,谋求进一步扩展势力。
在如今这个核战后的蛮荒年代里,适宜农业耕种的荒地多得很,所以占领土地并不是促进发展的关键因素,真正有价值的是控制住那些稀缺资源和增加自身的人口基数。
洪流公司的雇佣兵们是一群全脱产的职业士兵,他们每天除了训练、巡逻和演习之外,其他什么事情也不干。事实上,除了杀人放火之外,他们也不擅长别的工作。由此,诸如包括粮食和生活必需品,以及武器弹药都需要足够的人手才能保证生产供应。如此一来,原先抓到的那些奴隶人数就显得不大够用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便顺理成章了。
洪流公司依据在撒哈拉以南非洲的丰富殖民经验,派出了数支抓捕奴隶的队伍,以拉网的方式对实际控制区的南部发动了一场大规模的持续扫荡行动。这片区域虽说没有大型定居点,不过十数人的小团体为数不少,这些人便成为了洪流公司缔造霸业计划的第一批受害者。
尽管出生在新大陆,可是受到祖辈们潜移默化的影响,孟神机依然偏好东方文化,他甚至还考取了历史学的博士学位,绝非如某些人想象中那样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无智莽夫。身为一名研究历史的学者,孟神机当然清楚奴隶劳动抹杀了劳动者的自主性和积极性,不适宜作为一种长期统治手段延续下去。可是问题在于,那些支持他上位的党羽们,对目前这种予取予求的现状感到满意。纵然是孟神机本人也不愿冒着激起手下不满的风险,发起一场前途未卜的体制改革运动,因此这些被抓住的人仍一如既往地被投入到集中营里从事强制劳动。
这个正在死命奔跑的年轻人,或许不清楚后面这些人抓到他想干什么,不过有一点很清楚,早先被这些人抓走的幸存者就再也没有一个人活着回来过。假如不想把自身的命运交托给未知的话,那么这种罄尽体力的亡命奔跑就是他唯一可以选择的挣扎方式。
“呼呼呼……”
无论个人求生的意志何等顽强不屈,作为生物体的人类体能终究是有限的,当运动量达到承受极限,年轻人呼吸愈发急促,他的双腿仿如灌了铅般沉重。长时间的奔跑和紧张情绪几乎耗竭了年轻人的体力,现在他仅仅是凭着一股不甘的精神支撑着极度疲惫的身躯没有倒下。
正当年轻人艰难地挣扎着,不肯向命运屈服之际,忽然在他前面的灌木丛猛地晃动了一下,跟着传来一声喝问:
“站住,什么人?”
面对着影影绰绰的人影和枪栓拉动发出的清脆金属撞击声,这个筋疲力尽的年轻人赖以维系的那一丝精神也随之被绝望地击溃了,他眼前一黑,随即便一头瘫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