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到武器的“囚犯”,齐齐咧嘴一笑,手中大刀一反,刀背啪地敲在天纪士兵的头上。
天纪士兵一个个无声昏倒。
角落里只剩一个邰世涛,他的武器没有被抢去,正和抢他刀的汉子对峙。
那汉子忽然对他龇牙一笑。
邰世涛一怔,觉得这笑容有点熟悉,仔细一瞧,惊道:“周七!”
周七“嘘”了一声,邰世涛立即住口,周七看看别人都昏了,才悄声问他,“怎么说?也照样拍昏你,还是放过你,让你去和纪连城表功?”
“不。”邰世涛稍稍思索,答,“我一个人逃出来,纪连城会怀疑,你也拍昏后,稍后我自己想办法。”
“好。”周七一笑,大刀一反,啪一声把邰世涛也干脆地敲昏。
“一群傻叉。”周七低头看看那些昏迷的士兵,学了一句太史阑的口头语。那群“囚犯”嘻嘻笑着聚拢来,脸上泥灰掉下来,赫然一半是容楚护卫,一半是太史阑护卫于定雷元等人。
“按计划来?”
“按计划。”
低声问答后,护卫们将这些昏迷士兵都拖了下去,扔回底下大牢,每座牢里,都直直坐着一个囚犯,囚犯身后,又有护卫,用刀顶着他们的背心。
刚才天纪士兵等在大牢门口,看见牢里有人奔出来就以为是囚犯了,其实这是人的一个认识盲区,太史阑就是利用了这个意识盲点。一个牢里其实有三个人,一个是扮演囚犯好出去制住天纪军的,一个是真正的囚犯,还有一个是看守囚犯的护卫,以避免牢门被打开后,囚犯真的冲出来带来麻烦。
她和容楚事先推算过纪连城等人的行事,觉得乔雨润在牢门前吃过亏,这次绝对不会再打大牢的主意,而以纪连城的性格作风,以及拥有军力这种情形来分析,他想的必然是要搅乱昭阳整个府衙的治安,当然他的兵不能公然在昭阳府内烧杀抢掠,那么能煽动或者说放纵的,只有昭阳大牢里的囚犯了。
这是推理,对于两只狐狸来讲不在话下。
天纪军的士兵被扔回大牢,在牢里负责看守囚犯的护卫也走了出来,把牢门重新锁上,把这些士兵的武器扔在地下,然后拍拍手,走了。
他们一言不发,牢里的囚犯一头雾水,不明白这些人出出进进是要干什么。
随即他们就发现躺在地下的士兵,穿着质地良好的青色软甲,软甲上每片铁片都擦得闪亮,黄色军衣,上好的牛皮靴,靴子以及软甲上都有清晰的印记“天纪”。
“天纪军!”
“外三家军之一的天纪军!”
囚犯们大多是江洋大盗,各有必死之罪,都知道天纪军的威势,一惊之下又是一喜,反应快的瞬间明白——这是给他们送人质的!
虽然不明白怎么会有这样的事,但生机面前谁肯放过任何机会,囚犯们纷纷捡起地上武器,架在那些昏迷的士兵脖子上,随即仰头对上面大叫,“放我们出去!快放我们出去!不然我们就杀了这些天纪士兵!”
……
半刻钟后,大堂上还在等待押解人犯的官员们,忽然被一阵杂沓的脚步声惊动。
“诸位大人!诸位大人!不好了!”一个典史匆匆奔了进来,大叫,“出事了!大牢里出事了!”
“啊哈!”纪连城立即站了起来,跳得太快扯到伤处,他俊脸扯扁,导致脸上的笑意十分怪异,“太史阑,你怎么管理昭阳大狱的!这押解证人的节骨眼儿,你管理的牢狱里囚犯竟然暴动越狱!”
他身边乔雨润忽然皱一皱眉,伸手一拉他衣襟,可惜纪连城正在兴奋中,根本没注意。
“哦?”太史阑抬起眼,眼神讥诮,“少帅真是神人!我们都坐在这里,典史只是说大牢出事,怎么少帅就知道,是囚犯暴动越狱了呢?”
“呃。”纪连城脸色一青,这才发觉失言,随即冷笑一声道,“大牢出事,自然是囚犯暴动越狱,还能有什么?”
“这也未见得。”容楚忽然笑吟吟接口,“或者有人得了急病,或者有人要害受伤,疝气啊什么的。”说完眼角对纪连城裤裆瞟了瞟。
“少帅是嫌我这昭阳府凳子太窄了么?”太史阑立即接上,“这么叉腿坐着,想必不舒服,要么下官给少帅换个宽大的凳子?”
说完她喝茶,容楚也喝茶,两人茶杯上对望一眼,太史阑扯扯嘴角,容楚傲娇地转头。
别扭。甚别扭。
纪连城瞧着这两人,一唱一和还要装模作样,叉着腿,气得连裤子都在发抖。
三公的眼神也诡异地飘了过来,似乎对他的裤子真的很好奇,纪连城赶紧一屁股坐下去,冷笑道,“莫和我扯嘴皮子,先交代了你的事情要紧!”
“确实。”上头刑部尚书厉声道,“大牢出了什么事!人犯如何还没押来!”
“回诸位大人。”典史战战兢兢地道,“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才前去帮助押解人犯的天纪诸位军爷,忽然抢了钥匙,进入了大牢,然后……被囚犯们挟持住了,现在囚犯们以诸位军爷的生死威胁,说不放了他们,就杀了……这些天纪军爷……”
大堂上忽然静寂如死。
刑部尚书眼珠子似乎瞪出了眼眶外。
监察御史正在喝茶,忽然呛住。
三公眉毛高高地挑了起来,瞟瞟容楚,又瞟瞟太史阑,不确定是他们哪一个的手笔。
或者,两人合作?
乔雨润浑身一僵,立即转头去看纪连城。
纪连城已经木住了。
神智和意识,在此刻都发生错乱,脑海里飘来飘去,只剩下三个字“不可能!”“不可能!”
“不可能!”他终于大声喊了出来,“不可能!不会这样!”
“哦?”太史阑斜眼瞟着他,“那少帅认为应该是怎样?”
她不待纪连城回答,霍然站起,手扶桌案,盯住了纪连城。
纪连城浑身一冷,觉得好像身在悬崖之上,瞬间被一只苍鹰给盯住!
“少帅是不是认为,”太史阑唇角一抹冷笑,话说得又急又厉又快,“此刻应该是我的囚犯,忽然莫名其妙冲出大牢,在我昭阳府内乱窜,而你的士兵,此刻应该充当着围剿追捕越狱囚犯的重任,跟在后面,追杀逃犯?”
“你……”纪连城没想到她真敢当面说出来,身子向后一仰。
太史阑走出桌案,一步步向他行来。
“少帅是不是认为,你的士兵应该在追杀逃犯,然后,不小心烧了我的大牢?”
“没有!”
“少帅是不是认为,你的士兵应该在一个不漏地追逐逃犯,然后因为火头太大,视线不清,不小心误杀不少昭阳兵丁?”
“胡扯!”
“少帅是不是认为,”太史阑三步到纪连城面前,一伸手,指住了他的鼻尖,“你的士兵为了帮我追逐越狱囚犯,虽然烧我府,杀我人,乱我审案,但无罪有功,然后稍后你会为此请功,顺便向朝廷参我一本,昭阳代府尹太史阑管理不力,牢狱防卫松弛,导致囚犯暴动越狱,应予重罚,明正典刑?”
三句话问得一句比一句快,众人听得惊心动魄热血如沸,三公目光灼灼,若不是限于身份地位和立场,此刻便要叫好。
当庭戟指天纪少帅,劈头痛骂,南齐建国以来,未有人也!
“太史阑!”纪连城被指住脸,小白脸瞬间涨红,终于失态咆哮,“谁给你这么大胆子!谁给你资格对我这样说话!”
“天理公义给我胆子!”太史阑答得飞快,衣袖一甩,“我连你的鸟都敢踹,我在乎你的脸?”
“噗。”容楚的茶及时喷了出来。
纪连城向后一倒,似乎要晕,乔雨润死命掐住他大腿,才把他给救了出来。
满堂大佬寂然无声,一个个脑袋似要埋到桌子底。
见过彪悍的,没见过这么彪悍的!
席哲在呻吟,对身边宋山昊道,“赶紧把陛下接走吧,这女人太可怕了……”
宋山昊深有同感地点头。
太史阑这还没完。
“少帅,赶紧去救你那群越帮越忙的兵们吧。”她冷冷道,“下官真的很为天纪军难过,都说天纪战备松弛,将官懒怠,下官原先还不敢信,如今可算瞧着了,等下还要想法子从囚犯手中解救他们,真是累。”
纪连城身子摇晃,扶住桌案,死死盯着她,眼神如嗜血毒蛇。
“太史阑!”刑部尚书来解围了,厉声道,“这是公堂,人犯呢?怎么还没押解来?”
“尚书大人问得真及时。”太史阑一转身,手一抬,冷喝,“起!”
众人正自愕然,忽然公堂中间,那一大块青石地面忽然慢慢突起,随即,一个笼子,从地底升起。
笼子里,坐着蒙了眼睛的马管家。
堂上一瞬间惊叹四起。
谁也没想到,马管家,竟然根本不在大牢,而是被太史阑藏在了公堂地下!
较之上次将囚犯藏于别的囚牢,这次她更加别出心裁。
惊叹声里,太史阑淡淡的声音响起。
“哦。忘记说了。”她道,“其实根本不必去大牢提犯人,他就在这公堂下。”
“噗。”
一口鲜血喷出,溅在铁笼上。
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草,砸在了纪连城脑袋上。
继容楚之后,太史阑也成功地,气吐血了纪连城……
“好!”远处长着钛合金眼的司空昱,霍然站起拍手叫好。
他眼底光芒闪亮。
看太史阑行事,就是痛快!
周围百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司空昱起身叫好,也情不自禁跟着欢呼拍掌,哗啦啦的叫好声拍掌声传进来,纪连城两眼反插,差点没晕过去。
“天纪军兵强马壮,向来不允许他人干涉内务。”太史阑随意卷了卷袖子,“所以天纪军被囚犯挟持之事,请恕下官不敢插手,劳烦少帅亲自处理。哦,”她还不忘记关照一句,“注意工作方法,不要再毁了我的大牢和官衙。”
纪连城直直站着,仰面向天,似乎在回血,随即一言不发,衣袖一甩,往后堂去了。
难为他还算有定力,居然没真的倒下。也居然能明白,这时候说什么都是羞辱,万言万当,不如一默。
太史阑笔直站在大堂正中,环视一圈,面无表情。
大佬们接触到她的目光,心中无私的微笑颔首,心中有鬼的急忙避开。
骄狂的天纪少帅都在太史阑手下吃了这么大亏,颜面扫地,当堂遁走,别人此刻更没心思和她做对。
还是赶紧审完,省得心脏受累。
“原来人犯藏在地下,此计甚好。”刑部尚书急忙道,“太史大人请归座,该好好问案了。”
太史阑回座,经过主审台的时候,意味深长瞄了两位主审脚下一眼。
刑部尚书和监察御史脸上汗唰一下下来了。
什么意思?
她瞄这一眼什么意思?
难道我们脚下也有个坑?
她能挖一个坑放囚犯,是不是就能再挖一个坑陷尚书?
这想法荒唐,可是两位高官想到底下这女人的行事作风,顿时觉得一点也不荒唐,这个女疯子,做得出来!
两位高官顿时如屁股长刺坐立不安,恨不得立即逃离这可怕的公堂,连问话都是飞快的。
“座下何人报上名来!”
马管家被从笼子里拖出来,见过世面的王府管家,并没有怯弱之色,不卑不亢地道,“草民是康王……”
“康王殿下到——”
蓦然一声长长的传呼,打断了他的自报名。
马管家浑身一颤,堂上众人色变。
康王还是来了!
太史阑面无表情——前几天这位亲王伤得也不轻,还是支持着赶来了,殿下,菊花还好吗?
外头也起了一阵骚动,一大队王府护卫摆齐仪仗,逶迤而来,两排军官在前头开路,将百姓驱散。不过这些人都避开了司空昱的棚子,策马从棚子边绕过,好像没看见。开道的骑士过去后,康王的难得低调的车马匆匆而来。
很明显康王不想有任何耽搁,直奔昭阳大堂,不过他不想耽搁,有人偏偏要将他耽搁,司空昱忽然袍子一掀,出了棚子。
他直奔康王而去,人还没到已经老远一拱手,笑道:“是康王王驾吗?请容在下参拜!”
他往路当中这么直直一站,正好堵住了康王的车驾,车驾无可奈何的停下,康王有点苍白的脸探出来,怨恨地盯了司空昱一眼,勉强笑道:“司空世子别来无恙?本王今日还有要事,恕不能奉陪,稍后本王亲自宴请世子赔罪。”说完也不等他回答,立即缩回头,喝道,“走!”
“王爷。”司空昱伸手挽住马车马头缰绳,道,“拣日不如撞日,正好在下有事寻王爷,王爷前几日和我在流云山庄谈的那件事,我觉得有些细节还需要敲定一下,您看……”
康王缩回去的脑袋唰一下又伸了出来,疾声道,“世子,本王忽然想起本国一件要务,确实需要和你申明一下,你不妨上车来谈?”
“还是王爷下车来谈吧,车上挤两个男人不嫌闷气吗?”
“本王车驾宽敞有何闷气?”康王盯着昭阳府门,焦躁得说话飞快。
昭阳府里,本该这时候抓紧时间审问的刑部尚书和监察御史,忽然都哑了口。
刑部尚书开始咳嗽,一边咳嗽一边道:“诸位……咳咳……抱歉……昨晚受了点风寒……咳咳……”
监察御史则皱眉看着案卷,对太史阑道,“太史大人,前头那份案卷好像有点涂改痕迹啊,这可是绝对不能发生的情况,你看要不要寻典史书案来,先问问是怎么回事?”
太史阑盯着这两个道貌岸然的高官——你拖延,我拖延,准备审到天明吗?
“咳咳……咳咳……”忽然堂上也有人咳嗽。
太史阑一回头——哟,容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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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出手来…别怕,没要票。
我只是在深情地、含泪地、鸡冻地伸手高呼:啊!燕倾天下终于出版啦!
处女作终于上市当当啦!
写作生涯第一个小圆满啊!
我等了两年啊!
出那么多本书,不会有哪本能如燕倾,予我惆怅又欣慰的心情。它的意义甚至无法用短短几百字说清。所以我给燕倾写完番外,还加了个后记,纪念那逝去的,寂寞又完满的时代。
那时我是菜鸟,那时我无人问津,那时我面对的都是亲切支持,那时没有现今的诸多纷争恶意。
我怀念那时代如同怀念逝去的青春,我爱那书如同爱菜鸟的单纯。
燕倾是我出版的第一本无删节作品。除了错字病句调整,没有删除大型段落,只加不减,原汁原味。
此刻珍重捧出,渴盼她能被更多人接受,但望诸君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