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与其他侍卫不太一样,显得冰冷木讷,仿佛没有感情的雕塑。
谪仙殿是个庄重而严肃的地方。
她忽然觉得,月光不会见她。
在宫外,月光可以暂时抛开国师的身份,展现他潇洒的一面,而在宫里,在这个庄重的谪仙殿内,他扣上了国师的头衔,便不能再潇洒,只能做世人眼中那个神秘又冷清的半仙。
尹殇骨在殿外等候了片刻,那传话的人出来了。
她猜想月光不会见她,可没等到结果,她却又不想走开。
而守卫的回答却出乎她的意料,“进罢。”
嗯?
尹殇骨微讶,反应过来之后,便走向了殿内。
没走几步,到了主殿,只见一道雪白的身影坐在长桌之后,面前放着一堆她看不懂的药材,而他正将药材都倒进一个臼里,用一把银质的杵在捣药。
尹殇骨走上前道:“你这是作甚?”
“除了国师之外,我也是一名大夫,作为大夫,弄这些玩意并不稀奇。”月光头也不抬,“你求见的理由是帮太子传话,他让你传什么话给本座?”
“他哪有什么话要我传给你,这只是我拿来求见你的借口罢了。”尹殇骨道,“我总不能跟门口的人说,我见你就是为了想找你喝酒?”
月光道:“这是在宫内,不是在宫外,凡事不要那么随性,谨言慎行,你懂么?”
“我当然懂,这个无需你教我。”尹殇骨笑道,“眼下这四周没有外人,你我就算谈笑,又能怎样?”
“作为世人眼中的国师,我是不能与任何人有交情的。”月光悠悠道,“我测天机,卜天意,要心如止水,公平公正,若是让外人知道我与人私交甚好,这对我的名声有损。”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让我以后少来找你,要避嫌嘛,作为一个半仙,你在外人眼中就应该清心寡欲,拒人于千里之外,摆着清高冷傲的姿态,我都明白。”尹殇骨的语气似是随意,“你这么凉薄,那我问你一个问题,若是你卜算到我下一刻会死,你会救我吗?”
月光终于抬头瞥了她一眼,“如此无聊的问题,我能选择不回答么?”
尹殇骨道:“只是假设,你就回答一下吧。”
月光挑眉,“那你想听好听的假话,还是难听的真话?”
尹殇骨:“……”
他这句话,已经回答了她的问题。
好听的假话:救她。
难听的真话:冷眼旁观。
“我该猜到的,你这么薄情。”尹殇骨叹息一声,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月光旁边并没有椅子,因此她坐的是地。
月光道:“这地板大概一个月没打扫了。”
“不碍事,我正好也好几天没洗澡了,等会儿回去洗洗就好。”尹殇骨显然不在意。
月光:“……”
“你对任何人都这么凉薄么?真是奇怪,你明明脾气挺好,却这么冷漠。在宫外的时候,即使洒脱,你脸上的笑意也总是很疏离。”尹殇骨叹息一声,“我真想知道,你在意一个人会是什么样。”
月光道:“我没有在意的人,若一定要说有,那就是我自己。”
“我不信。”尹殇骨道,“我不信你是这么听天由命的人,有些事情,越是束缚着你,你的内心就应该越想要挣脱,你说过你们这一行的不能有太多情感,更不能有喜爱的人,你就认命吗?你从小到大就没喜欢过谁?”
月光道:“没有。”
“回答得如此干脆,一看就是敷衍,完全不经思考脱口而出,倒像是心虚。”尹殇骨冷哼一声,“你肯定有的,只是你不说。”
月光瞥她一眼,“真能猜测,正是因为没有,所以才回答得干脆利落,何以说我心虚?”
“女人的直觉。”尹殇骨望着他,目光有些锐利,“你并没有做到真正的心如止水,别装了,我都看穿你的伪装了,你表现得一副凉薄的模样,但你欺骗不了你自己的内心,我的直觉告诉我,你的心不静,你敢不敢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没有?”
“为何不敢?”月光正视着她的眼眸,一派平静,“我没有在意的人。”
尹殇骨望着他,不语。
月光依旧平静地凝视着她,面上没有一点异样。
忽的,尹殇骨伸手搭上他的肩,飞快地在他脸颊上啄了一下。
她此举,引得月光眉头一拧,终于有了反应,伸手将她搭在自己肩上的手甩开,迅速起身,清冷的目光中难得带着怒意,“你做什么!”
他严厉的语气,反倒让尹殇骨笑了,“你动怒了,还敢说自己心如止水?”
月光怔住。
“我就说嘛,你的心不静。”尹殇骨站起了身,“你若是真的心如止水,被我亲一下怎么就火冒三丈了?你应该冷漠地看着我,无动于衷才对,可你现在恼怒了,这说明什么?你也有七情六欲,只是善于隐藏起来而已。”
月光冷笑一声,“荒唐。”
“不必掩饰了,你的反应说明了一切,你终究是个凡人,不是真正的半仙。”尹殇骨说到这儿,笑容忽然有些失落,“你有在意的人,对吧?如果是那个人这么做,你会生气吗?”
月光闻言,脑海中下意识地浮现出一个人的音容笑貌。
尹殇骨望着他发怔的模样,道:“果然我的猜测是对的。”
他的心里,果真是藏着一个人的。
虽然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可她为何有些难过呢。
“你走吧。”月光的神色恢复了平静,“以后不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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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这个女人好可怕,她看透了我。
殇骨:男人为什么怕女人猜来猜去?因为她们的直觉往往很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