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吟片刻,传信兵道:“可以,给你半柱香的时间,但若是无法按时送来我要的东西……”
他不疾不徐的抬起手,用短刃拍了拍孟惊羽的脖子,那刃上忽闪着的银光立时晃得围观众人一阵心慌气短。
半柱香的时间骑马往返于营帐与此地之间也就是将将够用,沈寄寒应下以后丝毫不敢耽搁,立即转身上马往营帐方向去了。
传信兵见沈寄寒离开,也不再挪动位置,就这么和余下的将士对峙起来,仔细打量了一圈孟惊羽后,又动手将孟惊羽一身铠甲拆了下来,因为孟惊羽双手被绑了的缘故,袖铠不好拆卸,拆了一半后,他竟用那短刃将袖铠的部分生生划开卸了下来。
一番动作罢了,他拍了拍手,稍稍抬高了音调,笑道:“这下子怕是真没人敢动刀动枪了——陛下虽然贵为天子,但相信这一身肉体凡胎应该也是不假的,无论哪里被捅上一刀,陛下应该都不会好受,一个不小心就是被捅死了也说不定……诸位将军说说看,是不是这样?”
传信兵手中的短刃在孟惊羽身周逡巡不去,见无人答话,他便又兴致盎然的继续道:“还是说……诸位将军想要验证一下?只是我得好好想想——唔,要从哪里下手才好呢?”
众人面面相觑,只有零星几个胆大些的将领小幅度地挥了挥手中的兵器,警告道:“贼人莫要轻举妄动!”
孟惊羽苦笑:“朕这段时日行军在外,虚苦劳神得厉害,怕是受不得兄台这验证,指不准随便捅到哪儿就一命呜呼了,还是不要轻易尝试的好。何况,朕见兄台这足可切金断玉的宝刀利得很,连朕这重甲都能轻易划开,给朕这肉体凡胎开膛破肚必是更不在话下了,当也没什么试的必要,兄台说呢?”
“陛下这皇帝当得倒是贪生怕死得很开明,”传信兵手上的刀始终不离孟惊羽身侧,刀光随着他的眼光来回游走,“也不怕这群行伍丘八笑话?”
“兄台此言差矣,”孟惊羽慢条斯理的道,“朕贪生是真,怕死却还不至于,只是蝼蚁尚且苟活,朕身为一国之君又岂可轻贱己身?再说,笑话便笑话了,活下去才有机会笑回来,倘是死了,便一辈子都只能做个笑话,是不是?”
“活下去才有机会笑回来,倘是死了,便一辈子都只能做个笑话……”传信兵喃喃道,旋即唇角一动,像是笑了,“你和我想象的不大一样呢!怎么办,我现在愈发想杀你,又愈发不想杀你了……或者,或者我将你放到大坛子里,砍了四肢削了毛发,做成个人彘,但我不毒哑你,还让你说话,吩咐人日日好好照顾你,再推你去集市给人瞧,看看你到时候会不会求我杀了你——啊,这岂非是个绝妙的好主意?”
传信兵越说越兴奋,眼睛里像是燃起了什么妖火,亮得慑人:“你若那时候求我杀了你,你便一辈子都只能做个笑话,你若一直能坚持着,便一直会有人笑话你——”
他忽然变了语气:“你说你会不会跪着求我?你是会匍匐在我脚下冲我乞求‘呜呜,求求你,快杀了我吧,求求你’,还是会瞪着一双仇恨的眼睛看着我,恨不能将我碎尸万段,说‘奸贼,我要杀了你’?”
传信兵轻轻舔了舔嘴唇,感觉身上每一个毛孔都颤栗了起来,双手激动得微微发抖:“可惜若是砍了手脚,陛下那时怕就连匍匐在我脚下这样的动作都做不到……哈哈哈哈,真是期待那样的一天啊,陛下说呢?嗯?这是不是个好主意?”
饶是未央门和宫廷之中刑囚犯人的器具多种多样,林世卿也见惯了各样折磨法的活人死人,但此刻听到这样一番言辞也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
人在面对着烽火之中的尸山血海时,脑中首先能想到的往往是悲凉,是感慨,是仓皇人世;可当面对的是骇人听闻的刑狱之法时,脑中自动填补出来的东西却往往能够钩起人心中埋藏最深的恐惧。
再是万夫莫当的铁血将军也一样会恐惧,也一样有能令其恐惧到骨寒毛竖的刑罚方法——只看你想不想得出来。
孟惊羽这次带来的兵将们都是精锐中的精锐,也都是上过沙场见过血的,但是此刻竟然没有一个人能够在听到这些话时可以真正做到无动于衷——大多数人闻言都不由打了个寒颤——任谁都能听出来这位话里认真的味道。
“真是场好戏啊,乖孙儿说呢?”汝阳侯爷笑眯眯的看向林世卿,片刻后“啊”了一声,惋惜道,“陈将军还没有回来,也不知道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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