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中老鳖

想到了河边。等他带着乡亲们赶到的时候，孙超肚皮朝天的漂在河面上，就像那个老鳖一样。

    韩俊讲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泣不成声，不停的埋怨自己。说自己太粗心了，当时捞完鱼以后，他就应该发现孙超不对劲的。他如果能多陪他聊会天，至少，不会让他走的那么孤独！

    我不知道该安慰韩俊，只是轻轻的拍着他的肩膀。无论任何人，面对死亡都同样无能为力。可是，我纳闷的是，刘超到底是怎么死的？他既然已经上岸了，为什么又要往河里面跳呢？

    不对，按照韩俊话说，其实孙超在和韩俊聊天的时候，似乎已经知道自己要死了。所以，才会没完没了的说这么多话。

    一个正常人，是无法预知死亡的。孙超在逮老鳖的时候，到底遇上了什么事情。他又为什么把老鳖送给了韩俊?我忽然又想到了河里的水鬼。既然，孙超是死在河里面的，那么那个水鬼是不是孙超呢?

    当然我不可能直接了当的问，这样对韩俊的打击更大。我记得河里面有个坛子，如果那个坛子里面，装的是孙超的人头的话，里面的那个水鬼应该就是孙超了。只要我能确定坛子的主人，自然能判断出孙超到底是不是水鬼！

    我拐弯抹角问了韩俊，孙超的脑袋葬在哪里了?结果，韩俊抬起头冲着树上的坛子说道:“就是这个坛子。”

    “这个?这个看起来时间很久了，你不是说，他去年才死的吗？”

    韩俊抹抹眼泪，露出一双通红的眼睛:“老人说他是淹死的，要在太阳底下暴晒，这坛子就在太阳底下晒了半年。后来，我走的时候，就把坛子取回来了，挂在了这棵歪脖子树上。小时候，我们经常爬这颗树，我希望他会喜欢这里。这样即使我走了，他也不会这么孤独。”

    “这是你挂的?”我原本以为，他们村的风俗是死在了以后，全部挂在树上呢。

    “嗯，我们曾经聊天的时候开过玩笑，他说他死了以后不要葬在洞里，那里面人太多了，又潮湿，他要葬在树上，天天都能看星星看月亮。”韩俊说着说着，忽然破涕为笑，自言自语道:“他还是和以前一样，面对死亡依旧那么调皮。”

    这原本是一段浪漫的话，不知为何扯上死亡，变得异常的悲凉。好在刘超的下葬方式虽然奇特，但至少让我松了一口气。毕竟，不是全村人的脑袋都挂在树上，要是那样的话，这个村子就太恐怖了。气是松了，可是头上的疑问却越来越重，河里面的坛子不是孙超的，那又会是谁的呢？

    眼下不是说话的地方，我只好耐着好奇继续赶路。到村子里面的时候，已经是大上午了。我们落脚的地方是韩俊的家，人虽然死完了，但是柴米油盐都在。房前屋后的菜园子里面，小白菜生长的正茂盛。

    中午饭，千尺幢下厨做了一桌子小白菜，我们算是饱餐一顿。吃过饭以后，韩俊忙着打扫屋子，我们三个人决定去村子里面转转。

    家家户户的院门大开，院子里面的野草疯长，已经没过了我们的腰间。房檐下挂着的辣椒，裹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破损的窗户上贴着的报纸，已经泛黄。

    草丛中偶尔跳过一只灰色的兔子，让眼前的景色，显得更加落败苍凉。千尺幢眼疾手快，捡起地上的一块砖头，直接向着兔子消失的地方砸去。

    紧接着，他兴奋的就像个小孩子，直接跳进了草丛里。我看的不由的冷笑一声，就这么随手一砖头，你还能砸死兔子不成？

    就在我一脸黑线的时候，千尺幢已经拎着一只血糊糊的兔子，冲着我摆了一个得意的笑容。

    我不得不承认，这家伙是个全才，下厨做饭，上山打猎，抓鬼续命，相面算卦，无所不精，无所不会。带着千尺幢，走到哪里都能过上好日子。

    但是，一想到这些，我却高兴不起来，甚至有些害怕。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我还能过多久。人不就是这样吗？一无所有的人，从来都不会害怕失去。只有你拥有的越多，反而会患得患失。

    千尺幢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以为我是不高兴他杀生，随手拍拍那只兔子的脑袋，那家伙竟然活蹦乱跳的又跑了。

    这下，我可是真的生气了！我就指望着这个兔子，晚饭告白小白菜呢，你咋还放了呢？

    我这一生气，千尺幢彻底的郁闷了，晃着脑袋自嘲道:“我这个命啊！以后怕是告别大鱼大肉了，打个兔子，你至于气成这样吗？再说了，我刚刚不是给它续命了吗？你咋还不开心?”

    “混蛋！我不开心的不是兔子的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千尺幢追问道。

    是什么问题?你不是很聪明吗？看不出来啊！他一直追问我，我搪塞不过去，可是我脸皮薄，又不好意思实话实说。只好胡乱找了个理由道:“我是在想水鬼的事情。”

    我做梦都没有想到，我就这么信口一邹，两个人竟然有模有样的讨论起来！

    原本坐在墙头上看风景的无邪，跳了下来，拍拍手上的灰尘道:“我其实一直在想这件事情，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千总，你说，这件事情，会不会跟寄生有什么关系？”

    有毛关系？我随口乱说的，你们还当真了?可是，接下来他们的对话，竟然真的震撼到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