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琢磨琢磨啊,那陶骧干嘛要受你这份儿轻慢和委屈?他女朋友一抓一大把,个个儿系出名门。只不过,解除婚约这事或许如你所愿。舅舅准不准你嫁给戴孟元,那可是两说呢。”无垢甩了下静漪的发辫,扫着下巴颏儿,痒痒的。
“你听无垢的呢。”无暇却对妹妹的这种说辞大为不满,“漪儿,你可不能乱来。”
静漪呆了片刻,说:“哪怕只是解除婚约呢,也算我赢下一程。”
她无论如何不能想象,自己会跟陶骧度过一生。
“大表姐怎么样了?”静漪想起来。一早上只说她的事,她都忘了要问问无暇,无忧怎么样了。
“别提了,提起大姐那里,更是憋气。”无垢先说。
“大表姐身体还好吗?”静漪问。
无暇喝口茶,竟是出了一会儿神才道:“大姐眼见就要临盆,原本母亲就给她预备下了一应物事。没想到……”
“难道姐夫又去赌了?”静漪问。
“如今不止是赌。竟是愈发不像样,染上了阿芙蓉癖。”无暇沉着脸,“前些日子一场大赌,输了个精光,偷偷把大姐陪嫁的一件翡翠玉白菜拿出去抵债了,还是不够。讨债的堵在门上,大姐一时气的厥过去了,又不敢和妈说,只好让人偷偷把我叫过去,千万想个对策。我能有什么对策?那翡翠玉白菜落谁手里谁肯再放出来?我瞒着妈,跟父亲说我要买几样东西,加上我和老三的一点积蓄,给了她一张两千块的支票,也能抵挡一阵子了。只是这样下去,真不是办法。”
“父亲当年也是识人不清,怎么就能看上汪家那败家子?”无垢秀眉倒竖,脸色发青。
“这也不能全怪父亲。汪南荪是他的门生,那时候还是好的。汪家也是世家,只是汪南荪后来太不成器。他们家老爷子老太太一过世,越发没有个怕惧了,现如今吃喝嫖赌样样俱全,一点正经事不做。这几年父亲给他安排了多少差事,没有一次不被他办砸了,如今只好在教育部挂个闲职,一年去不了两次衙门,领着几百块钱,有什么用处?!就这样,还捧戏子!我现在只是心疼大姐。她又不是个泼辣的性子,拿不住他,这一程子嚷嚷着纳小。现在一家子都还过着她的日子呢,还挤兑她。往后,还有她的苦日子过。”无暇长长的一叹,“也不敢十分的同奶奶和妈去说。”
“改日我去看看大表姐。”静漪说。
“我正是这话呢。她倒是也惦记着你。只是汪家现在这样子,她是真不乐意让咱们去;回娘家来,她又觉得没脸。我想让你去看看她,是觉得她好像气色不是很好。我的意思是不管西洋的还是东洋的,要请助产士帮忙,可是汪家的老规矩还是那样。你去劝劝她吧。”无暇说。
静漪点头。
“等我禀明母亲,去探望大表姐,总不会不让我去。”她说。
“我们去,还得偷偷摸摸的。妈得顾及汪家的面子,大姐得顾及姐夫的面子,也不知道这些面子都值几文钱?”无垢说的来气,“迟早要教训教训那汪南荪。”
“你越发的有本领了。教训他,轮到你?”无暇皱眉,想了想,说:“我还没说你呢。怎么我听着那晚孔家舞会上,闹的实在不像样?今儿早起我就听着三嫂在问妈。”
无垢脸红,转开脸似平复了一下情绪,才说:“问就问嘛。我才不怕人问。”
“你是不怕什么。赵家的面子、父亲的面子,你总要顾的吧?”无暇皱着眉。
“就是顾着面子,我一忍再忍。无论如何,这一次,我绝不退让。就是漪儿,我也鼓励她……”无垢说着,望着静漪。
静漪握了她的手。
无暇叹口气,说:“你这脾气再不改改,不是我说你,迟早闯祸。现如今满城上下都知道赵家三小姐和孔家大少爷在蜜运中。回头孔远遒挡不住孔黄两家的压力,再……”
“那我先要了他的命,再去死。”无垢说。
静漪和无暇都怔住。
尤其是静漪,这一阵子心忽上忽下的,无垢说出这“死”字来,她的心忽的就落了地似的。又直愣愣的瞅着无垢,话也说不出来。
无暇还在说什么,她也没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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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陶家登门拜访那日起过了将近一个礼拜,陶家非但没有像静漪暗自祈祷的那样提出退婚,反而是陶盛川夫妇在启程返回西北之前,又在会馆回请程世运夫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