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章 鸟之梦

黄角树下，抬头冲上面叫。

    明未顺着它的目光往上看，方家的窗台上站了个人——是方荣！

    他，他站在窗户外面做什么！

    “荣儿！”方叔大喊一声，赶忙冲上楼。

    “方荣！你要冷静，有什么话我们慢慢讲。”明未想着靠说话来拖时间，至少挨到方叔上楼。

    方荣却根本不理会，他的双眼无神，嘴唇发紫。

    他缓缓张开双臂。

    不好！这是要跳么？

    方荣家住三楼，离地有个十多米，这么摔下来，不一定致命，但受的伤可不会轻。

    明未左右张望，楼梯口老太太的棉絮落入了他的眼睛。此刻老太太人不在，棉絮就搭在凳子上。

    他两三步冲过去，抓起棉絮，站到方荣的正下方。

    “飞——”

    方荣眼睛一闭，身体往前倾。

    他并没有飞起来，而是重重地往下落。

    特么的，这孩子竟然真的跳了！

    就在这时，一只黑影从天空俯冲下来——是那只乌鸫！

    它冲到方荣头顶，抓了一把他的衣领。

    一只鸟的力气毕竟有限，这一下并不能挽回方荣下坠的势头。然而倒是改变了一丝方荣坠落的方向。

    方荣的身体被黄角树的枝条挡了一下，咔咔作响。

    明未仰起头，跟着方荣的位置移动。

    砰！

    方荣的身体落到明未怀里。

    明未只觉胳膊猛地一沉，他顺势往后倒，坐到老太太的棉絮上，屁股一阵痛。

    一低头，方荣安静地躺在怀里，呼吸平缓，仿佛又睡过去了。

    黄角树的叶子簌簌落下，像是方荣的羽毛。

    再抬头看，乌鸫已经不知去向。

    -

    树下很快围了一群人，多是来看热闹的。

    “孩子还活着吗？”

    “从三楼跳下来的？”

    人群里意外钻进来一个高个子，是赫文。他上前检查了一下方荣的身体，又捏了捏方荣的脉搏，

    “老方，你孩子应该没什么事。”

    “是吗？”老方的声音颤抖，冲昏迷的方荣道，“我的荣儿哪，你怎么这么傻。”

    似乎，并没有人注意到，是谁救了方荣。

    明未松了口气。这样最好，他也不想引人注意，被捧成什么救人英雄。

    “明未，你有受伤吗？”赫文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

    “没事——”就是胳膊和屁股还有些痛。他站起身来揉了揉。

    抬头的刹那，他注意到人群里的一个人。

    是个戴着眼镜的瘦瘦的男孩。他想起来，之前在图书馆见过他。还有栈桥上那个瘦瘦的影子。

    男孩的目光和明未一下子对上了。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惶恐，迅速往后退。

    “等一下。”明未拨开人群追上去。

    大路不断有人凑过来。那男孩返身往老村跑。

    “站住！”明未跟在后面跑起来。

    是他。

    这孩子肯定跟方荣有关系！

    明未追着男孩进了老村。不过因为感冒，他的呼吸不畅，外加屁股有点疼，跑了一会儿，他的速度慢下来。

    他一直追到了雨酿河边。男孩不见了。

    明未弯下腰，拼命地喘气。

    好小子，跑得还挺快。

    “出来吧，”明未大声道，“我知道你就在这附近。”

    他环视周围，只有草木轻晃，和河水微动。

    “方荣都已经这样了，你还要躲着么？”

    明未一边说话，一边顺着河岸走，那座栈桥映入眼帘。

    “不出来是吧？你等着。”

    明未走上栈桥，直走到末端。

    他从衣兜里掏出刚刚拿到的最后三张稿纸。

    “这是方荣写的最后几页书稿。为了写这几页，他烧坏了脑子，掏空了心，昏迷不醒。刚刚还差点从楼上跳了下去。”

    明未继续道，“如果是我跟方荣一起写作，我会站出来帮助他。让他醒过来，让他恢复正常。而不是躲起来！”

    还是没什么动静。明未伸直了手，把书稿举到栈桥外。

    “我数三声，如果你再不出来，我就把这三页稿子丢下桥，让它们也像鸟一样，从这桥上飞下去。从栈桥上展翅高飞，这不是你们的梦吗？”

    “我这个人没什么优点，就是说话算数。”明未被自己的话逗笑了，“我开始数了。”

    “三！”

    “二！”

    “一——”

    一声未完，河岸的林子里缓缓走出一个人影。正是刚刚围观的男孩。

    他的个子不算高，瘦瘦的，与方荣年龄相仿。头发微卷，鼻梁上驾了副金丝圆框眼镜，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纯黑的毛衣下面是浅蓝的衬衫。深灰的裤子，踏一双黑面白底的球鞋。

    “你是谁？”明未问道。

    男孩没有回应。他走到栈桥上，眼睛只盯着明未插在怀里，紧攥书稿的那只手。

    就是他。

    “你是方荣的朋友？”明未再问道。

    离明未还有一段距离，男孩便停了下来。他伸出手，递上明未的手机，“把稿子给我。”

    他的声音很轻，有点颤抖，完全没有命令的语气。

    “你是谁？”明未没有接过手机。

    男孩还是没有回答，他咬着下嘴唇，眉头紧皱，身体微微颤动，像是随时会掉头逃跑。

    “我再问一遍，你是谁？”

    这时候，一人一猫从河岸上走过来，是顾山晴和小雨。

    “休满！”她一脸惊讶，“——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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