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前额,又转身回来。
“我想起来了,”他说。
“想起了什么?”季桓之问。
“那个我杀死的乞丐是谁。”
“啊!是吗?他是谁?”
“他就是那个昔日苗御鸿的手下,豫修楷。”
熊广泰如释重负,高高兴兴地去追周泉,然后他们在街角消失了踪影。
季桓之一动不动地待了一会儿,像在想着什么事,接着,他回过头来看到了漂亮的老板娘刘氏,她因为季桓之最近的高升感到十分不安正站在门口等他。
“老板娘,”季桓之用温柔的目光看着这个既把自己当伴侣又把自己当半个父亲的女人说,“你把二楼的套间给我住,现在我当了左都督,不得不讲究排场,不过六层楼上的那间房间要给我一直留着;谁也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
刘氏欣喜地说:“奴家这就去收拾。”
“不用急着收拾。”
“为什么?”刘氏茫然中带着些许失神地问道。
“我得回家一趟。”
刘氏的脸上掩藏不住失望。
“好久没着家了,我总得应付一下嘛。后天,后天我就过来,行吗?”
“那你一定要来啊!”
“放心吧,我一定回来的,一定。”
季桓之微笑着跨上坐骑,与刘氏挥手告别。在离开栖心客栈的时候,他是面带笑容的,而回到家,却彻底换了个表情。
“你还知道回来啊。”
刚进家门,夫人寇小罗的声音就传入耳中。
“最近不是公务繁忙嘛。”
“繁忙了几个月?”
“你不信?”
“信,只不过——”寇小罗坐在院中的躺椅上,轻轻晃着,话锋一转,问道:“奴家还不知道,您的公务里,还有杀死自己的连襟一事。”
季桓之迈步向里走了几步,就发现夫人的妹妹寇小雯正在一旁默默拭泪。
堂堂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怎么能让一个女人在自己眼前哭泣呢?
但寇小雯的不幸,有一部分的确是季桓之所亲手造成的。他亲手杀了孔定邦,尽管孔定邦是自己作死。
“而且,如果再有一次那样的机会,我的确也会杀了他。”季桓之摸摸自己脖子上那两处对穿的导致他无法向左扭头的枪伤,暗暗对自己说道。他的目光变得阴鸷起来。
从十九岁那年,背井离乡来到京师,混了二十四年,为的是什么?不就是出人头地,获得无与伦比的权势与财富吗?现在,他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明天,他就可以换上麒麟服,搬进昔日岳希桐的宅邸,像前任那样,坐在鱼池中的凉亭里,手握鱼竿,钓着锦鲤了。
而当他真的迈过过去是岳府、现在是季府的豪宅的高高的门槛,绕过丈许高的石雕影壁,走过曲折游廊,踏过石子甬路,出了甬道,见到两边齐整的屋舍,穿过围栏,来到池中凉亭的时候,他不会想到,他终于取代了当初的对手,彻底变成了另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