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怀疑吗?”熊广泰问。
“对于三姐,自从她和大哥分居后,我就不相信了。他们无比恩爱,却因为小事就吵架分居,显然不正常,像是故意演给别人看的。二哥,你无法想象他变得像什么样子。”
“啊!对三妹来说,这是另一回事,”熊广泰说,“不管她变得怎么样我也是一点都不会惊奇的。”
这两位老兄都不再是二三十岁的年轻人,青年时代正直的激情全已消失,让位给了出自私利的埋怨,让位给了阵阵的野心和利己主义的引诱。作为两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他们决定带武器去。他们觉得,如果他们不去,别人就会说他们害怕了。
就在这时候,朱后山和李蜜从北门进入京师。他们在路上休息过了,现在加紧赶路,怕错过会晤时间。
“眼前,”朱后山说,“我们应该找一家旅店,进去换上城里人做客穿的衣服,放下我们的手铳和佩刀,叫我们的随从也解除掉武装。”
“不,千万不能这样做,在这个问题上,你不但不能使我同意你的意见,而且还会被我说服呢。”
“为什么?”
“因为我们去赴的是一次像交战一样的约会。”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因为大栅栏儿之会将是顺义大路上的交手的续篇,就是这么一回事。”
“怎么!我们的朋友……”
“他们已经成为我们最危险的敌人。大哥,相信我的话吧,我们要提防,尤其是你要提防。谁能说季桓之不会把他的失败怪到我们头上来?谁能说他没有把我们这次会晤的事报告厂公,东厂不会利用这个机会叫人捉住我们?”
“怎么,李蜜,你认为四弟和二弟会参与这种可耻的行动吗?”
“对待朋友这样做,我亲爱的朱后山,你说得对,是可耻的行动,可是对待敌人,那只算是一种策略。”
朱后山交叉起双臂,他那神气的脑袋垂到了胸前。
“有什么办法呢!”李蜜说,“人生来就是如此的,谁也不能永远是二十岁。我很了解季桓之,我们已经无情地伤害了那种盲目引导他行动的自尊心。他被击败了。你没有听见他在大路上讲的那些丧气话吗?熊广泰呢,他的爵位也许就靠这件事办成功。谁说这个少有的爵位和我们今晚的见面会没有关系?所以,我们要采取预防措施。”
朱后山说:“可是,假如他们不带武器赤手空拳去呢?那我们就太丢脸了。”
李蜜道:“请放心,我可以保证不会有这样的事的。而且,我们有借口好推托,我们刚刚从外地赶到,我们又是协助成国公逃跑的帮手!”
“我们要找借口!我们必须考虑应付这样的情况,就是需要对季桓之有一个借口,对熊广泰有一个借口!”朱后山伤心地摇着头继续说,“你愿意怎么去就怎么去好了。至于我,我不带武器去。”
“不,不行,因为我不能让你这样去。你显得这样软弱,不是一个男子汉,不是我的大哥,不是我的丈夫,甚至不是沈阳侯。”
“那就照你说的办吧,”朱后山难过地问答。
他们继续向前走。
他们刚走到大栅栏儿的栅栏门那儿,就看见在街口拱廊底下出现了三个骑马的人。
这是季桓之和熊广泰,还有在他们后面的庞明星。季桓之和熊广泰紧紧裹着大氅,大氅给佩带的刀顶得高高的。庞明星腰上挂着火铳。
朱后山和李蜜看见是季桓之和熊广泰,就跳下马来。
他们两个人对着两个人互相迎面走过来,后面各跟着一名仆人,到了跟前,彼此客气地行礼。
“二位,你们认为在哪儿谈话合适?”朱后山说,因为他看到有好几个百姓停下步来朝他们看,好像他们要进行一场少见的决斗似的。
季桓之依然是因旧伤而习惯性地微微歪斜着身子说:“就在这儿吧,这个地方,我们认为可能是最好的场所了。”
李蜜关照朱后山不要一个人待在跟季桓之和熊广泰太近的地方,然后就走开了,可是朱后山对这个劝告只是轻蔑地笑了笑,向他的那两位站在原地不动的老朋友迎面走上一步。
“你瞧,”李蜜一只手碰碰朱后山的肩膀,另一只手指指季桓之挂在腰间的武器叫朱后山看。
“是这样,”朱后山深深叹了一口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