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穿着斗篷盖着连帽的孔定邦说。“季同知,知道我恢复自由了吗?”
“我己经从当事人那儿听到了。”
“是谁?”
“庞明星。”
“怎么,庞明星?”
“对呀!是他救了您的。”
“庞明星!……不错,我当时就相信认出他来了。不得不说,他那把老骨头还真硬朗!”
季桓之问他:“你趁乱逃脱,现在东厂和镇抚司的人都在搜捕你,你上这儿来干什么?”
“当然是为了我的好运气过来还愿的呀!”孔定邦说。
“此外,还为什么?因为我猜想您不会单单为感谢老天爷给你这么好的运气而来这儿。”
“还有,是接受史指挥的命令,来看看我们能不能做点什么事叫卢受卢厂公难受难受。”
“你是皮痒了还是骨头痒了,想再进诏狱吗?”
“啊!关于这一点,我向大人保证,我会注意的!毕竟属下没有您那个能耐,进去两次、结果一次升官、一次复职——总之新鲜自由的空气真是太香甜了!所以,”孔定邦深深呼吸了一下,继续说,“我要到乡间去避一避,到外省走一圈。”
“好呀!”季桓之说,“正好家里待得难受,我也要去散散心!”
“不怕冒昧,能够问季大人打算去什么地方吗?”
“去找我的几个老朋友。”
“朱后山,熊广泰,李蜜?您去找他们。”
“是的。”
“真的?”
“这有什么可以惊奇的?”
“并不惊奇。不过这很古怪。您受了谁的委派去找他们?”
“我受谁的委派?这叫什么话。”季桓之觉得,孔定邦一定是被东厂折磨得精神受刺激了,和当年的自己一样,疑神疑鬼的。“只可惜我并不知道他们具体在哪儿。”
“您没有任何方法知道他们的消息吗?不妨等一两个月,我在江湖上也有不少朋友,万一得了消息就告诉您。”
“一两个月?太久了!半个月必须办到。”
“半个月太短了,”孔定邦说,“而且两京十三省那么大,就算准确知道了地点,飞鸽传书也要好几天。”
“没关系,你懂得‘必须’这两个字的意思,有了这两个字,人什么事都做得成。”
“好吧。”孔定邦叹了口气。以他现在的处境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尽可能地完成季同知交给自己的任务。“那属下就告退了——想起来了,如果卢厂公向您提到我的话,您就对他说我托您转告他,他不久就会看到我是不是像他所说的那样,老得没有用了。”
孔定邦带着他那恶鬼般的微笑走开了,从前,他的这种微笑带常叫季桓之看了发毛,可是现在季桓之看着这副笑脸,不再感到不安,而且他也微笑了,只是包含着些伤感的神情,也许他想起了那件往事,只有它才会使他露出这样的神情。
“滚犊扎!”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