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厂扣押。大伙一开始还只敢侧目,但那缇骑分外嚣张,说敢于造次的人全数抓去诏狱,严刑处死。于是人群骚动起来,拉住了马,群殴了押送人员。这时候,我砸开了马车牢笼,孔定邦大人跳到地上,消失在人群中。
“糟糕的是,刚巧会同馆附近,一队官差正在抓捕什么犯人,也受到了来历不明人的袭击。正在这时候过来了一支锦衣卫,他们和其他人聚集在一起,向我们进攻。我向会同馆附近的一座房屋里、他们包围了房子,进去搜查,可是没有找到我,我在二层楼上遇到一个同情我的大娘,她让我藏在两条床底下。我躲在那儿,差不多一直躲到天黑。我想到晚上他们也许又要开始搜查,就冒险在檐槽上爬,可您也知道,那一片全是朝廷的各个衙门,又出了两件大事,戒备分外森严。幸好小的以前在镇抚司当过差,知道他们办事的章法,于是我就房上地下来回跑,总算在西长安街甩掉了追兵。只不过错把小时雍坊的巷子当成西单牌楼北街了,而后便不小心闯入了大人的家。这就是小人的遭遇,倘若我若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
“言重了,没必要发这种毒誓。”季桓之说,“但是你一定知道一件事,那就是你一旦落到锦衣卫以外的人手中,没人能保得了你,明白吗?”
“当然,小人当然明白!”庞明星说,“甚至这就是叫我担心的事,所以我重新看到您是这样开心,因为,假使您愿意把我藏起来,没有任何人能比您更合适了。”
“是的,”季桓之说,“我非常愿意,虽然万一被人发觉我向一个暴乱分子提供藏身之地,我的指挥同知也可能当不成。”
庞明星急忙道:“季大人,您知道得很清楚,只要您一声令下,我为您冒生命危险也在所不惜。”
“是吗?那你砸孔定邦的囚车之前,干嘛还特地加一句‘这是季同知的朋友’?”季桓之冷冷地质问他:“庞明星,你不是摸错路才来我府上的吧?”
季桓之的眼神让老庞直发毛。
但仅仅下一刻,季桓之又恢复了笑容:“我是那种为了自己利益就抛弃弟兄的人吗?老庞,看你气喘吁吁、眼睛都红了,还没吃过晚饭吧?”
“是的,大人,从中午出门进货、再到东江米巷出事到现在,水米未进。”
季桓之说:“那好吧,厨房里还有点剩菜剩饭——你坐着别动,我去拿!”他将一根手指放在嘴唇上,轻悄悄出了门,将剩饭热了一下,端来送给了庞明星。
“哈!大人,您两次救了我的命。”庞明星说着,就在桌子前坐下,开始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就像当年在北镇抚司衙门里喝淮南牛肉汤一样。
季桓之继续在房间里前后左右地踱来踱去,他在考虑用什么办法能够使庞明星脱离前的处境。这时候,庞明星却在拼命地吃着,想把没有吃的前两顿补吃足。最后,老庞发出了一声叹息,那是饥饿的人吃饱后发出的叹息,说明他美美地吃了一顿以后,要休息一下了。
“喂 ,”季桓之认为应该是询问的时刻到了,说道,“我们一件一件挨着来:你知道朱大哥在哪儿吗?”
“不知道大人,您都不知道,我上哪儿知道啊?”庞明星回答道。
“那你知道熊二哥在哪儿?”
“知道。”
“哪儿?”
“江夏。”
“废话,我也知道是江夏,江夏哪儿?”
“江夏一豪宅嘛!”
“……”季桓之感到无语,又问:“那李三姐呢?”
“同样不知道。”庞明星回答完三个问题,他也问了季桓之一个问题:“季大人,您怎么突然问起他们三位来了?是不是十几年不见他们三位了,想聚一聚?”
“嗯,算是吧。”季桓之仍在踱步。
“尽管我不知道他们三位在哪儿,”庞明星带着狡猾的神气说,“但我知道潘林在哪儿。”
“怎么!你知道潘林在哪儿?”
“是的,大人。”
季桓之忙问:“他在哪儿?”
庞明星打了个嗝,还把胃里的东西翻上来嚼了嚼,回答说:“在玉虚观。”
“宣北坊玉虚观?他在那儿做什么?”
“当然是做道士啊。”
“潘林在玉虚观做道士!你肯定吗?”
“一万个肯定;我去过玉虚观,还和他说过话。”
“他应该知道他的前主人在哪儿。”
“那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