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声叩门过后,屋内有脚步声走近前来;门终于微微启开,一个身材高大、脸肤苍白、须发乌黑的男人出现在门口。朱后山和他低声交谈几句,那位身高块大的汉子便示意锦衣卫可以进屋。朱后山趁对方答应之机立刻进屋,门随后又立即关上。
朱后山千里迢迢历尽艰辛要寻找的人终于找到了,这个人领他走进里屋:他正忙着用几根铁丝将一具骷髅的丁当有声的骨骼连接定位。全身躯干已经整理成形,唯有脑袋还放在一张桌上。
其余的全部陈设表明,朱后山置身其中的房室主人是从事禁毁学术的:一个个琉璃罐中装着游蛇,瓶子上分门别类贴着标签;一条条晒干的蜥蜴犹如雕琢过的翡翠,在硕大的鸟木框子里闪闪发光;最后,那一束束芳香四溢的野草,或许具有肉眼凡胎所不知的功能,被吊在天棚顶上,一直垂到房间的屋角。
然而,这不是家室,没有仆佣;这位身材高大的人独居此房。
朱后山以冷静漠然的目光扫视一下所有这些物件,应他来寻找的这位人的邀请,在此人身边坐下。
这时,朱后山向他解释他拜访原委以及他有一事相求;但当他的要求刚刚启齿,本来站在锦衣卫面前的这位陌生人,惊恐地向后退去并表示拒绝。这时,朱后山从他口袋掏出一张写有两列字并有签名盖印的小字条,交给这位过早表示不屑一顾的人看一看。这位身材高大者刚读完两列字,看清了署名又认出了官印,便深鞠一躬,表示他不再有任何拒绝之意,随时听候吩咐。
朱后山没有更多的要求;他站起身,一拱手,走出门,离开时仍走他来时走的路,回到客栈,关上自己的房门。
天一亮,季桓之走进他的房间,询问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等待,”朱后山回答说。
不多工夫过后,客栈掌柜派人前来通知锦衣卫们,边鸿影的受害人的葬礼将于当日午时举行。至于下毒者边鸿影,还没有获得任何消息,只能说她是从茅房后头的矮墙逃走的,因为沙土上有她的脚印。
在指定的时刻,潞王和四位朋友来到坟地。墓穴大开,装殓着九慧的棺材徐徐抬入墓中,旁边四个汉子卖力地铲着沙土。
眼见着这一切,季桓之再一次想起了蒋潇潇下葬的那个雨天,不由得感到勇气顿消;他转身寻找朱后山,可是朱后山已不见踪影。
忠于自己复仇的使命,朱后山让人领进客栈后院;在院中的沙土上,他沿着那个女人在她经过之路遍地留下的一条血痕浅浅的脚印,一直踩着矮墙出去,翻到了外面的树林。
此时,他的一切怀疑都获得了证实:那辆马车驶进就不见的道路,沿着树林拐了个弯。朱后山顺着这条路走了一个时辰,目不转睛地盯着沙子路;从受伤的伤口流出的斑斑血迹布满一路,这个伤不是属于跟车带路的,就是其中的一匹驾辕马。大约走了二里,在距东北方向一个村子五十步之遥,又有一大片血迹;地面有被马匹践踏的痕迹。在树林和这个标记点之间,在被踩踏过的这块地面稍后之处,他又发现与在后院中看到的小脚印的相同痕迹:马车就是停在这里的。
就是在这里,边鸿影逃出树林登上马车的。
朱后山的这个发现证实了他的全部怀疑,他为此感到高兴,于是他返回客栈,找到正焦急等待的杨雷。
一切都正如朱后山之所料。
杨雷沿路走去,他和朱后山一样,也发现了沿途的血迹,和朱后山一样,他也确认出马匹停留的地段;但他比朱后山走得更远,乃至在小镇的一户人家讨水喝时毋需打听,便得知在头一天晚上酉正,一个受伤的男人曾陪着一位夫人乘坐一辆马车旅行到此,因不能再往前走,便不得不暂停下来。据说事故的发生是因有绿林窃贼,欲于林中拦截这辆马车。那男子便在小镇停了下来,那女子却另换马自己继续赶路了。
杨雷开始寻找那赶车的车夫,而且居然找到了。那车夫曾拉着那位夫人直到良乡,那夫人又从良乡自己去了宛平。杨雷抄近路,于早上卯正便到了宛平。
丰台的这处小镇中只有一家客店,那就是驿站开的客店。杨雷走了进去。他和客店里的人没有谈上十分钟,便知道有一个独身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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