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
“我会说的,”边鸿影假装慷慨激昂地大声说,“但要等到我为我的信仰受尽痛苦的那一天。”
唐谊望着边鸿影,他的眼神告诉她,她刚才仅用此一句话,就为自己打开了整个广延的空间。但是青年军官沉默无语,一动不动,唯有他的眼神在说话。显然,唐谊真的只是在执行任务,对天极教并没有更深入的了解。
“拿走吧——”边鸿影指着《道德经》说:“我不需要它,和它背后的潞王的伪善!”
唐谊一言未答,带着他早先表现出的同样蔑视拿起书,若有所思地走出门。傍晚时分,潞王又来了;整整一天里,边鸿影有时间制订她的行动计划;所以她以重占全部优势的女人架势接了潞王。
“似乎,”朱翊镠在边鸿影对面的一张扶手椅上坐下来,双脚懒洋洋地伸在火炕边上,“听说你不需要道德?”
“奴家不是不需要道德,只是奴家的道德与凡夫俗子眼中的道德大不一样罢了。”
“那么说,你就是没有任何礼义廉耻的人;我更喜欢你这样。”潞王冷笑着说。
“王爷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您知道有人在听我们的谈话。”边鸿影冷静地回敬说,“您是想激起您的狱卒和您的刽子手的兴趣来对付我。”
唐谊确实躲在门后,他对这一场全部谈话听得一字不漏。
边鸿影的事先估计很准确。
“总之等京师的事情结束以后,本王自会将你送到你该去的地方。”潞王说完,拂袖离去。
沉默重新降临,一个时辰又过去了;有人拿来了晚饭,来人发现边鸿影正闭目打坐,她似乎心醉神迷,对她周围发生的一切好像不屑一顾。唐谊示意来人不要打扰她,等一切就绪,他带着侍卫无声无息地走出门去。
边鸿影知道她可能受人窥视,所以她将冥思一直做到底,她似乎觉得门口站岗的侍卫没有同步走开,好像在静静观察。
此时,她没有更多可求,站起身来,坐到桌边,少许吃了一点,又喝了点水。
一个小时后,来人撤走餐桌,但边鸿影发现,这一次唐谊没有陪侍卫一起来。
他害怕经常看到边鸿影。
边鸿影转向墙微笑了,这微笑中饱含一种取胜的喜悦,仅仅这——笑就披露了她内心的活动。
她又让时间流走两刻。此时,这座古老的坞堡一片寂静,只听见风声与风吹过树林的哗啦声。于是她闭目吟诵:
“天风地火一起来,
杀尽妖祟正气在。
今有白莲来救世,
驱尽邪魔传万代。”
这几句诗不是很完美,甚至还谈不上美;不过人人都知道,口号从来不需要美,顺口就行。
边鸿影一边吟诵一边听:她听出门口的卫兵站着不动了,似乎变成了石头人。于是她能判断出,她的吟诵产生了效果。
“请住口,夫人,”有一名护卫隔着门大声说,“除了答应在这儿站岗,又要在这儿听这种鬼东西,真叫人站不下去了。”
“别说话!”一个严肃的声音说;边鸿影听得出那是唐谊,“你管什么闲事!有谁吩咐过你不让这个女人念诗的?没有嘛,别人命令你看着她,如果她企图逃跑,你就向她挥刀就是了。站你的岗吧!执行命令要一丝不苟。”
一种无法形容的得意使边鸿影满面春风,但这种得意犹如一束闪电稍纵即逝。
因为唐谊开门进来了。
此时边鸿影美丽无比,她似乎全身心投入到这种醉心的虔诚之中,为她的面容增添了绝妙的妩媚,致使唐谊目醉心迷,真以为看见了他刚才只是听见的圣女。
“夫人——”
“奴家打搅到唐总旗了?奴家不念了。”边鸿影低下眼睛说;说话的语气尽量赋声音以无比温柔,表现的仪态尽量赋举止以无比顺从。
“不,不,夫人,”唐谊说,“只需唱得在夜间,尤其要一点低一些。”说完这番话,唐谊感到对这位女囚不能再保持长久的严肃,便冲出她的房间。
“唱得在夜间,尤其要一点低一些?”边鸿影回味起唐谊说的话,总觉得语序有点问题。而很快,她就得意地意识到:这小后生已经心神不定,说话都语无伦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