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桓之走出边鸿影的屋子后,尽管可怜的少女再三请求,但他没有立刻登楼去九慧的房间。他这样做有两条理由:第一,因为他省得去听那种种指责、非难和恳求;第二,因为他很乐意去揣摩一下这位少女的想法,而且如果有可能,也想探究一下那个女人的心思。
这件事最清楚不过的,就是季桓之像一个疯子似的迷上了边鸿影,而边鸿影却根本不爱他。季桓之霎时明白了这一点,然而,一种极度的复仇欲望又在刺激他,这种报复具有某种甜美,他是丝毫不能放弃的。
但无论怎么样,他总算能够确信,自己真的第一次成功骗倒了那位心思缜密、演技自然、机智超人的边夫人,因为他有时候是真的愿意为这位恶毒的美妇抛头颅洒热血。总之,凭借这一点,他取得了天极教的信任,重新获得了自由。
重获自由后,他由双重身份正式转变成了三重身份,而获得第三重身份的第一件事,就是要赶回京师,去镇抚司报个到,别弄得上头以为他挂了,找人补了他的缺。
走出庄院,已经重新装备上袖剑、袖箭、手臼炮以及谷雨刀的季桓之跨上马,接过满脸幽怨的九慧递给他的锦衣卫腰牌,一扬马鞭,绝尘而去。
“朋友,”还在日本的时候,朱后山曾经沉重地对他说过,“要记住,唯有死人在大地上是不会被人碰到的。”朱厚灿已经死了,所以不会有人再碰见沈阳侯,遇见的也只是锦衣卫千户朱后山;但那位侯爷夫人还活着,仍在背后操弄着傀儡的提线,将无数男人玩弄于股掌。只是这位夫人并不知道,她手上的玩偶里,有那么一两个的提线,并不是十分解释。
鼓楼钟声敲响了午时点,那辆马车比规定的约会迟到二十来分钟。季桓之从回忆中醒来时,才意识到自己经过一个月的疾行,终于赶到了京师永定门。
季桓之的名气在锦衣卫里是已经响当当的,同僚们都知道,他总有一天会在镇抚司里占有一席之地,所以他们早就视他为一名弟兄。正由于上述原因,他的葬礼也十分的“隆重”。包括庞明星在内的四名小旗扛着装有他冠服的棺材,前面两个力士很不情愿地穿着白袍子扮儿子洒着纸钱,后头还跟着朱后山与熊广泰,两人骑着马带着二十多人的队伍,在道路上行进着,准备一路撒币撒到八宝山。
关于朱后山等人是怎么回国的,或许很多人会有疑问。但其实不光是他们,孔定邦、豫修楷等人同样也安然无恙。当初史世用等人从大阪乘吕宋助左卫门的船只出逃,抵达琉球后,经过商议,史世用、郑士元二人回京汇报,其他人则是去朝鲜援助麻贵将军。而季桓之则停留在岛上,等候第二批载着朱后山、熊广泰、李蜜三人——不,连孩子四人的商船。
然而还没等大哥三姐来到琉球,他就收到万羽堂的鸿雁传书,命他立刻回苏州长洲,于是他就借了琉球人的一艘船返航。岂料他与风暴有缘,在东海再一次遭遇惊涛骇浪,船被打坏,他硬生生靠抱着根木头漂到了舟山。好巧不巧,天极教的人当时就在舟山,发现了这个好几次坏他们大事的处在昏迷当中的季千户,就把他带到了扬州教主所藏身的庄院。
而前几日朱后山等人回到了京师,却没有在镇抚司里找到在琉球提前出发的季兄弟,就以为他死了,给他办起了葬礼。
“什么情况这是?”
季桓之总算在永定门门口不可避免地与送葬队碰上了。
撒币的两个力士被吓得魂飞魄散:“季千户?季千户还魂了!”
“还你大爷的!”季桓之怒气冲冲地驾马到跟前,抽刀撬开棺材盖,看见里头放着的是他平日里上班穿的冠服与帽子,就挑了出来,塞进了马鞍囊里。
朱后山、熊广泰看见季桓之一个活人,是又惊又喜,正想叫住他。但季桓之丢下一句:“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就打马离去。
季桓之先去了镇抚司签了个到,随后就再次出门上马,直奔一处府邸。沿着大道到了一扇广亮大门前,他叫开门,一路花银子进去,顺着一条走廊,穿过一个大堂,又走进一间书房,这时他发现迎面有个上了年纪的人正坐在一张书桌前写字呢。
季桓之最初以为他要和一个正在审阅案卷的某位大人打交道,但他发现书桌前的这个人正在写东西,或者确切地说,他在一边修改几行长短不一的诗,一边在屈着手指计算格律呢,但却一直没有真的下笔。他才明白,他的面前是位大诗人。片刻过后,诗人合上手稿,自言自语了一句:“想不到有生之年竟能看到这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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