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你竟然能知道这个,季千户。”
“你应该想到我能知道,不然也不会半夜里过来翻柳依媛的衣服,商捕头。”
原来,真正杀死柳依媛的,恰恰是当初商然作为定金交给死者的那枚银锭。而这枚银锭与其说是银锭,不妨说是一件设计极为精巧的暗器。里面装有精细的齿轮与杠杆,用以弹射带有剧毒的钢针,而为了使用者的安全,开启机关的方式只有一种——那就是将针孔对准目标,重重地敲击银锭。
因此,那一日商然在将银锭送给柳依媛之时,是重重地拍在茶几上的。
“按道理讲,机关启动,带有剧毒的钢针弹射出去,应当立刻将柳依媛射毙。然而当时的情况却是,柳依媛没有立即死亡,而是拿起了银锭,掂量一番揣进怀里,又说了几句话才死。恐怕你当时以为机关失灵,钢针没有弹出,所以看着银锭在她手掌里跃动,也是胆战心惊吧?”面对着被自己揭穿、随时可能出手的人,季桓之从容不迫地问道。
商然沉默不答。
于是季桓之接着不露辞色地问:“其实,你早我们之前去过卫辉,必定也去过了潞王府,见过了潞王的侍姬边氏,并且被她美色及秘制熏香诱惑,臣服于她的裙下,心甘情愿替她卖命。此次来开封除掉柳依媛,也是为了保护边氏的身份信息。我说的对吗?”
商然面带微笑,摇了摇头,似是自叹一声,而后赞许道:“季千户果然才智过人。甚至没有线索留给你,你都能查出东西来,商某心服口服。”
“线索?”季桓之道:“其实线索到处都是,顺藤摸瓜一点难处都没有。”
商然叹道:“季千户说的是。不过最令我服气的是,季千户竟然还能以担心李总旗的方式迷惑商某,实际上早就寻机蹲在此屋,守株待兔了。”
“不,”季桓之摇摇头,沉声道:“你错了,我担心李总旗,是真的。不过我很快就想到了如何利用这种担心罢了——闲话少说,你把李密怎么样了?”
商然诚恳地笑道:“关于李总旗,下官的衙役可没骗你,他的确是落入汴河,生死不明。”
季桓之皱起眉头,不清楚眼下的商然还会不会欺骗自己。
而商然忽地声音一沉,紧接着上一句道:“——而你,是下一个。”
言讫,一道白光闪过,商然佩刀出鞘,急斩过去。
六扇门虽是三法司的,但其中巡检、衙役大部分却是江湖人出身,而商然自幼随江湖师父习练一门辛辣狠绝的刀法——丁氏狂刀,并曾以此绝技面对围攻,单人连斩七十余名暴徒。在他看来,季桓之只是头脑聪明,武艺却远逊于自己,因而他这一刀是势在必得。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随着金属相碰的一声锐响,一柄戚家刀的刀脊横在了雁翎刀和季桓之的头颅之间。
“怎么会?”
没等商然惊叹完,季桓之一扭腕,拨开雁翎刀,旋即顺势斜斩下去,直切商然脖颈。
商然本能后退,但还是听见“刺啦”一声,胸前的青袍多出了一道一尺长的口子,内衬的棉衣也已破损,白花花的棉絮跑出去了一些。商然心中一寒,暗道:好快的刀。
季桓之有心要生擒商然,因此没有下死手,待对方退后几步,他提刀冲出寝室,刺向商然右肩。但商然很快就发现了戚家刀的弱项,那便是过于狭长的刀身,在室内并不能完全施展开来,于是他故意往墙角闪避,同时左右来回格挡,并不时寻机攻向季桓之的下盘。而就在季桓之以为是自己将商然逼到墙角时,商然却就势一躺,从他胯下滑过,并且撩起刀,割向他的下阴。
亏的是季桓之反应快,抬腿转身避开,不然往后可能就要从镇抚司转去东厂了。
险些被阴狠的一招废了,季桓之恼火不已,双手握刀,冲着商然一记猛斩。而这回轮到商然云起刀招架他的攻势了。
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二人之间火花四溅,继而是呼呼的破空声,那柄长长的戚家刀竟然在空中打了几个转,“笃”地插在了屋内的衣柜上。
季桓之斜跪在地,看着空空的两手,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而此时商然已把刀搭在了他的右肩,离颈部只有不到半尺。
“季千户,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