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庆次嘿嘿一笑,道:“其一,他没有谱代家臣;其二,他没有子嗣。”
谱代家臣就是指数代侍奉同一个领主家族的家臣,这样的家臣一般更为忠诚,也更为自己的主子所信赖和重用。与其对应的称“外样”,指新近依附的家臣,或者是屈从于大领主的地方豪族。
“秀吉本身低贱的农民出身,一开始连名字都没有,就日吉、日吉的叫着。后来信长因为在一棵树下发现了他,就叫他木下藤吉郎,之后又改叫木下秀吉。等到成为‘带鞋护卫’,为了奉承织田家的重臣丹羽长秀、柴田胜家二人,从他们的姓氏中各取一字作为自己的姓氏,是为羽柴秀吉。等当上关白了,才改姓‘丰臣’这一比较有正统性质的姓氏。你觉得这样的人,可能有谱代家臣吗?”前田庆次又道:“至于子嗣更不用说了,他的亲儿子、养子以及亲弟弟和亲弟弟的养子都死了,人生不过五十年,一个奔六十的人——我不是说我啊——再有儿子的概率已经是相当低了。”
末了,庆次还不忘再补一刀:“就算有也不是自己的。”
不知不觉,他们又来到了名护屋周边。往北遥望,军港里百余艘船中,伊雨三万六千卫的黑船独树一帜,鹤立鸡群。由于三万六千卫是刚刚对秀吉表示臣从,并未完全取得对方的信任,故而军港内外的倭军,对它即是看护也在监督。
入朝一战,日军水陆主力近十七万人,除此以外,德川家康、前田利家、上杉景胜、蒲生氏乡、伊达政宗等大名也调动了旗下部分军队共计十万五千人集结在名护屋,作为预备队。别说从停在军港的黑船里救出其他明国俘虏了,朱后山季桓之等人到现在还活着,就已经是上天眷顾他们了。
站在高处远眺过去,一行人才算看见倭军预备队的完整面貌。即便是不算很了解各个家族战力的人来看,见倭军军容整齐,武备精良,士气旺盛,肯定会发出:预备队尚且如此,更不用说在朝鲜的主力了。
朱后山不由得发出感慨:“的确是劲敌啊,远不是东南那些流窜倭寇可比的。”
熊广泰亦摇头喟叹道:“光是军港里就有好几千人,进都进不去。史世用、铁万安他们……不如就让他们看自己的造化吧?”其实他说这话的时候,也有比较自私的盘算:那帮家伙完犊子了,那自己兄弟不就可以补上他们的缺了吗?
旁边季桓之猜出了熊广泰的心思,他因为曾被威胁加逼供的事情,与孔定邦一派结下仇怨,如果让倭人来解决掉他们,也算是帮自己排除对手了,何乐而不为呢?因此,他一言不发,对熊广泰所说既不表示认可,也不表示反对。
然而,朱后山将刀拄在地上,遥视军港,神态严肃地说:“既然是我大明的同胞,又是锦衣卫里的袍泽,哪儿有弃之不顾的道理?即便是从前与他们有过恩怨,也轮不到敌国来处置!救,一定要救,还要把他们完整无缺地救出来!别忘了,到时候咱们可得一块儿回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