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水,繁星点点。
扶苏端起酒樽,自饮自斟。
他平日鲜少饮酒,今日所见却令他感慨颇多。躺在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便干脆来至庭院吹风。
“年纪轻轻的,怎么失眠了呢?”
“黑子请坐。”
“可是有心事?”
“知我者,黑子也。”
“是因为云梦?”
“算是吧。”扶苏笑着推过去杯黍酒,轻声道:“看着云梦还能如此繁荣,吾思索良多,不知当讲不当讲。”
“那别说了。”
“……”扶苏尴尬一笑,自顾自道:“南郡曾为楚地,置郡已有数十年。昔日多有叛乱,当地法治不明。内史腾亲至南郡,治理多年方有改善。再后来,黑子为云梦啬夫。经多年发展,可谓是富甲一方。明明是乡,却能富比郡县。此次重返云梦,比昔日更为富饶。黔首安宁,远迩同度,临古绝尤。男乐其畴,女修其业,事各有序。惠被诸产,久并来田,莫不安所。”
听着他的长篇大论,黑夫则是昏昏欲睡。扶苏这人就这样,说着说着老毛病就犯了。各种晦涩难懂的词句,换个人来怕是都难听懂。
“现在,我都明白了。”
“啊?明白啥了?”
“黑子,你没睡吧?”
“没,咋可能呢……”
“我都听到你呼噜声了。”
“咳咳,是呼吸声重些。”
扶苏红着眼很是不忿。
当初可是黑夫拉着他熬夜的。
结果倒好,黑夫现在要睡了?
站起来,不许睡!
“所以,你明白啥了?”
“将法治与仁治结合!”
“哦?”
“法者,治之端也。”扶苏站起身来背对着黑夫,抬头四十五度看向夜空,“夫法者,天下之准绳,人主之度量也。云梦富庶,盖因当地律法严明,给了他们发展的机会。就如昔日的云梦泽有着诸多群盗山匪,可自黑子荡平贼寇后,便再无群盗。再加上各县皆有镖局,商贾便能互通有无。”
“善!”
黑夫微笑着点头。
听其言论,难得出言赞赏。
扶苏能想到这些就很不错。
“还有点也很关键。”
“什么?”
“安定的世道。”黑夫指向前方,缓缓道:“往前推五十年,各国混战。连年征战连人都没有,谈何发展呢?”
“那为何黑子不劝上止战?”
黑夫微笑着没有回答,看向扶苏反问道:“墨家主张兼爱非攻,认为攻三里之城七里之郭,杀人多必数于万,寡必数于千!但是,为何会有墨者入秦?”
“秦国尚贤尚同,与墨者不谋而合。秦墨认为,助秦诛灭六国便可止战,最终实现以战止战的目标。”
“然也。”黑夫微笑着点头,“原始积累往往都是血淋淋的,伴随着无数尸骨。墨子所提非攻自然是好的,可却忽略了人性。若想成为强国,就得有辽阔的国土。像昔日秦国屡屡征伐六国,其实也和天灾有关。王三年,岁大饥。四年,拔畼、有诡。十月庚寅,蝗虫从东方来,蔽天。五年,将军骜攻魏,取二十城……”
很明显,秦国通过大规模对外战争掠取他国,来缓解内部的天灾人祸。秦国以军功制立足,同样离不开打仗。荡平六国后,诸多降卒也是不安分的因素。从南征大规模征调楚人就知道,就是要将他们埋葬于岭南。
“那如何能安定下来?”
“局部战争便可。”黑夫面露微笑,指向前方道:“就以此次南征来说,其实对各郡县的影响算不上多大。只要别类似伐楚倾举国之力,其实就能接受。”
扶苏似懂非懂的点头。
黑夫个人能力有限,也无法说明其中利害关系。简单说就是通过掠夺外部财富,以壮母国达到原始积累的目的。
他去东瓯时云惊就和他说了,现在岭南是相当缺人手。恨不得让黑夫多抓些越人充为奴隶,如此便能让他们去种甘柘。对于他这想法,莫名的让黑夫感到了有些熟悉……
……
……
三日后。
一辆辆马车停靠在云宅前。
负责唱礼的忠仆耐心记着,衷站在旁边负责招待。现在的他作为安陆县丞,已是当地远近闻名的长吏。衷在家中就是长兄,为这家也付出许多。黑夫小时候顽劣,便是衷带大的。跑山上玩的忘了时间,是衷背着他连夜赶回来的。
听说黑夫回来后,衷是连忙从安陆县返回来。各县长吏也都纷纷来贺,搞得黑夫只能是大摆宴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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