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书房内摇曳着烛火。
黑夫为吕婴倒上杯热茶。
望着他满头银发,轻声道:“弟子归乡,理应亲自登门拜会恩师。没想到,恩师却是在深夜来至云宅。”
过去的事,黑夫只是知晓个大概。当初他向家里寄信要钱,也是吕婴出面为他筹措。自他伐楚归来后,也没少帮他。最开始有诸多反对的声音,好在吕婴亲自出面游说。很多人看在他老人家的面子上,也就改变主意支持黑夫。
彼时黑夫也不懂官场上的门道,也是吕婴不耐其烦的教导。吕婴共有三子,伯仲皆是早早病逝,唯独幼子还活着。现在也算不错,成了安陆县文无害。吕婴那时也是将黑夫视作义子,可谓是倾囊相授。
对黑夫而言,吕婴便是授业恩师。
“放心,老朽这把骨头还算硬朗。”
“阎公呢?”
“去年病逝了。”
“这……”
黑夫顿时叹息。
“吕公可要好好保重身体。”
“老夫已是古稀,近万岁之期矣。”吕婴却是看的很开,笑着道:“能看到你凯旋而归,老夫也知足了。只可惜,老夫还有桩心愿怕是此生无望。”
“吕公大可直言。”
“老夫想去咸阳,见一面始皇帝。”吕婴脸上满是崇敬,感慨道:“昔者五帝地方千里,其外侯服夷服诸侯或朝或否,天子不能制。今上兴义兵诛残贼,平定天下。海内为郡县,法令由一统,自上古未尝有,五帝所不及!”
“吕公……”
黑夫也是语塞。
他抬头来,看向书房挂着的帛书。
法者,天下程式,万事仪表也!
吏者,民之所悬命也!
对天下秦吏而言,始皇帝就犹如高高在上的太阳,照耀着天下郡县。他昔日东巡时,沿途郡县秦吏无不跪地叩拜。他们高呼万年,只希望能看眼皇帝。
始皇帝就是神灵!
任何邪恶终将绳之以法!
“其实,吕公见过他的。”
“你是说昔年陛下东巡经过安陆?”
“不,还在吕公家吃过饭呢。”
“怎么可能?!”
吕婴权当是黑夫在逗他开心。
在没在他家吃饭,他能不知道?
他虽老,却还没老糊涂。
“您老可还记得秦伯?”
“秦伯?”吕公皱起眉头,“哦,便是你那门客秦子都的父亲?想起来了,他是自咸阳来的豪商。”
“您老再好好想想。”
“嘶……你是说……他就是?”
“嗯。”
黑夫微笑点头,“吾不过小小亭长,纵然有功也不至于由内史亲至赐爵,后来更是引的武成侯到访。喜君素来不喜商事,却对秦伯尊崇有加。这些年来弹劾我的谏书堆积如山,而我却能高枕无忧屡屡进爵,你说是什么原因呢?”
“……”
吕婴张着嘴,手都在哆嗦。
“我现在好歹是爵至少上造,可却从未入宫朝见,您老想想这合理吗?”
“你是说他就是……”
“恭喜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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