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老头的一首词

拐八拐下走了一条十分清幽的捷径，树木环合绿荫遮蔽，斑驳的阳光从绿树疏影中斜漏下来，看着如同碎金铺地缓缓流动，让狗剩情不自禁的深呼吸一口气，轻声道：“曲径通幽可可先生选的一条好路。”

    可可奇怪的望了他一眼，皱了皱眉。狗剩什么货色她实在清楚，对于这个子能够出“曲径通幽”这四个字颇感惊讶，想了想，又觉狗剩在应天学宫那么长时间，耳濡目染，不定是从哪些学子口中听过的，所以也不多加揣测。顿了顿，道：“应天学宫修建之时便是本着顺应自然，少有俗规的目的的，所以不管是建筑还是道路，都不讲规矩。许多年过去，就是连学子们无意踩踏出的路也不在少数，当年有一位经学大家就感叹过学宫的径乃‘世上本无路，纵横阡陌，行者多矣’。要不你以为凭什么应天学宫能够在各国君主都日渐重视修文的同时死死占据了第一学府的位置？世上立规矩者太多，不立规矩的人，反而就成了格调最高的人。这与名士鄙夷世俗，狂放不羁的道理是一样的。爷爷过规矩立而为人，何不人为？便是要让学宫将立规矩的权利渐渐交给学子们自己揣摩。起来，爷爷虽然名头很大，但真正强调过的，除了藏书楼前的那几则对联之外，实在没别的什么了。”

    可可面带得色侃侃而谈，显然对学宫氛围与爷爷的行为处事很是得意，了好一大堆，狗剩的表情却并没有太大变化，可可哼了一声，立刻觉得有些对牛弹琴了，这个自生在燕国苦寒地的宋府私生子懂得什么？燕国尚武，一直以来都是尊武抑文，哪里懂得应天学宫的苦心孤诣？

    狗剩面色如常，冷不丁朝可可问道：“那位感叹‘行者多矣’的经学大家是四十年前葬在应天学宫的东睢百里氏百里天涯先生吧？”

    可可愣了一下，下意识回答道：“嗯啊！”

    最后那个“啊”字，可可明显带上了惊讶的语气。

    然而狗剩却只是笑笑，一边走着，一边慢条斯理道：“百里一族自东睢建国始，二百余年共出了四位帝师，东睢至今二百年国祚，总共才六位帝王。加上短命的两个苦楚皇帝，几乎是所有的君主都曾拜过百里家族为师。传闻中睢国先帝中宗皇帝便曾想拜百里天涯为师，那时的百里天涯还不叫百里天涯，而叫百里希，因不愿受命于君王，而自改姓名为天涯。中宗皇帝只能转拜百里天涯之兄百里伦为师。百里天涯周游四国，来到应天学宫后感佩莫名，再不愿回到睢国，便在佳鸣谷内度过余生，葬在应天学宫内。时人敬佩百里先生殊洁高质，引为佳话”狗剩眼望四周中秋盛景，不知不觉便的有些多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可可已经睁大了眼睛一动不动的瞅着狗剩，仿佛从来不认识他一样，狗剩顿了顿，呵的笑了一声，声道：“这些嘛，书楼里的书都有记载，我恰巧看到，觉得有趣，便记了下来。”

    可可撇了撇嘴，丝毫不信狗剩的这番言辞，世上哪里有这般巧的事情？想了想，便叹了口气，对着狗剩道：“没想到你还挺愿意看书的嘛？”

    狗剩嬉笑道：“闲着没事，找事干而已。”

    可可哦了一声，忽然又叹了口气，狗剩问她为何长吁短叹个不停，可可不无惋惜道：“可惜你是宋家子弟，于神州之中尚是戴罪之身，否则爷爷肯定能正儿八经的让应天学宫收了你，多学一学本事，日后大展拳脚的地方多的是呢。”

    狗剩好奇道：“应天学宫不是不讲规矩吗？难道还会有门第之见？我记得这里好像有不少的寒门子弟吧。”可可摇头道：“门第之见倒是不怎么有，可学宫再怎么海纳百川，也应考虑国与国之间的利益冲突。若是让吴国知道应天学宫公然包庇宋家子弟，西晔再怎么强大，也不好做”着着，可可不禁摇起头来，叹个不停。

    狗剩也仿佛第一次看到可可一样，嘴角扬起，笑道：“可可先生什么时候成了爱才惜才的人了？”

    可可瞪了他一眼，有失落道：“只是为你觉得可惜。”

    “我若是真的学了一身读书人的本领去经世治国，那才是可惜！”狗剩牛头不对马嘴的了这么一句话，微微出神，抬头看了看湛蓝的天空，也不管可可迷惘的眼神，笑道：“走吧，莫再耽误了，南边松海雇好的马车还在等着呢，再今日晚间还得回来，越晚去玩的时间可越短！”

    可可一想，这倒也是，于是嘻嘻笑着当头跑开，笑容清澈明亮，让狗剩觉得有些恍惚。

    这个总角女孩儿，笑容想必和当年的那娘们是一样的灿烂明媚吧？狗剩笑了笑，深吸一口气，快步追了上去。

    中秋时节，天气尚好，此番钧城之行，当真让人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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