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廷讯（中）

    “和珅，没叫你说话，最好闭上你的臭嘴！不然，仔细找打！”说完永瑆毫不理会他，转过脸向董诰说，“大司寇，开审吧！”

    戴衢亨手里拿着广兴的奏折依照参劾条款宣读。

    侍卫们撤回大堂两边，和珅强忍住怒火，竖起耳朵听都有哪些罪状。

    “骑马直进左门，过正大光明殿至寿山口……乘坐椅轿，抬入大内，肩舆出入神武门……娶出宫女子为妾……太上皇圣躬不豫，和珅毫无忧戚……于各路军营递到奏报，任意延搁……所盖楠木房屋，僭越逾制……”

    越听心抽得越紧；在得势时，这些只能算是不检点的“行止有亏”，没想到现在成了治他“无君无父，悖逆不臣”的大罪。

    和珅骤然醒悟，悔恨，焦急，恐惧一起袭来。像是掉进无底深渊，哪怕一片叶子，只要有减缓下坠的希望，他都拼命想抓住。身上出的汗塌湿了头发和紧身棉衣，他丝毫没有觉察到。

    “和珅，你认罪吗？！”永瑆的呵责声惊醒了他。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翻起眼睛，有气无力地说，“请问，堂上诸位就没有行止有亏之处吗？”

    这样的“无君无父之举”，皇子皇孙们有大把把柄在他手里。

    “和珅，到这时你还哓哓不休！”

    王杰忍不住拍案而起。走下座位站到和珅面前，将拐杖重重地杵在地上，质问道：“三年前白莲教为何先在湖北作乱？武昌同知常丹葵捉拿嫌疑人等不问是否习教，只问有无银钱。把无辜百姓活生生钉在墙上，锤击而死者惨不忍睹，丢在江里的尸体不计其数——”

    “天下州县大搜捕，捉拿白莲教匪首刘之协是太上皇的敕旨。”和珅仰起头打断了王杰，“这与和某人有何关系？常丹葵又是谁？你不要血口喷人！”

    “攀扯太上皇，你居心何在？”永瑆大喝了一声。意识到自己急不择言，和珅低下头不再说话。

    王杰冷笑道：“常丹葵你当然不知道，也不屑认识这等芝麻小官。你宅里狗腿早放出话，没有二千两白银，知府休想见和中堂一面嘛——”

    他话锋一转，接着说：“对百姓敲骨吸髓，常丹葵为何如此胆大妄为？湖北三任巡抚预缴议罪银，他每人送了一万两！”

    王杰横眉冷目直盯着和珅：“知县为所欲为知府不敢过问，知府有罪巡抚袒护，巡抚总督呢，如何？——和珅，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你最清楚吧！”

    永瑆担心王杰一时激愤又中了和珅的奸计，刚想开口，只听王杰又说道：

    “你发明的议罪银上乱朝纲，下害黎民！将祸国殃民说成行止有亏，你真是一贪荡无耻的小人！”

    和珅抗辩道：“朝廷早有议亲议贵制度。议罪银岂是和某人的发明？”

    “你，你借着太上皇圣谕的典不可变，例可变通，专门行你的鬼蜮伎俩。”

    王杰颤巍巍地抬起拐杖，几乎指着和珅脑门：

    “交了议罪银，喂不饱你和珅是什么结局？你府里千百万赃银哪里来的？”

    永瑆见这样下去天黑也审不出结果——王杰要清算和珅，而他清楚皇上的意思，不打算再在他身上浪费工夫。于是示意那彦成搀王杰坐回座位。

    永瑆亲自问道：“和珅，勒保总统军务是不是由你向太上皇举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