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明阳宫,这是皇宫最为华美的一座宫殿,从外观看略显秀气,然四面窗户上镶着从海外南洋国运过来的名贵玻璃,比水晶更透明更清澈,明晃晃的日头透过玻璃晒进来,屋中明亮异常。
时值初夏,丰安城已经是燥热不堪,外面蝉声一片,湖边荷花飘香,俨然已经是盛夏的景象。殿里的窗户尽数敞开,保持空气通畅。宫殿设计足够的高度,因此即便是盛夏来临,殿里的温度仍旧十分适宜。
殿中四角并没有像往年一样早早的摆上冰块,只因现在住在明阳宫的主人是新晋的芙贵妃,她刚刚生完小皇子,不能受风,不能受凉。虽然敞开了窗户,但是在芙贵妃的床榻前围了镶玉屏风,避免冷风直吹。
宫殿中十分清凉,庄魅颜坐在江芙白的床榻旁边,丝毫感觉不到燥热。江芙白头上围着产妇的红绸布,面色苍白,有些虚弱地靠在靠枕上,小皇子就躺在她身边,刚刚吃完奶,睡得十分香甜,那孩子白白胖胖,庄魅颜越看越爱。
“看这鼻尖高耸,倒是有点想你,将来必定是个模样俊俏的美男子。”
江芙白歪在靠枕上,旁边巧儿端了羹汤一勺一勺喂着她,听到庄魅颜的话,只轻轻一笑。巧儿低声埋怨道:“人家都说小皇子鼻尖高耸特别有先帝爷的范儿,偏庄小姐您说鼻子像娘娘的,您可瞧仔细了小皇子眉眼清秀多像咱们皇上啊。”
“多嘴!”江芙白低声喝道,她产后虚弱,声音虽然不大,但是气势威严,巧儿情不自禁跪在地上,垂头不语。
“越发没有规矩,怎么跟庄小姐说话的?”声音透着严厉。
看到江芙白发作巧儿,庄魅颜有些不安,劝道:“姐姐,我们姐妹不过说些闲话,您就不要苛责巧儿了。”
巧儿跪在地上,一声不吭,江芙白瞥了她一眼,叹了口气,低声道:“下不为例!你先出去吧!”
巧儿缓缓退出。
江芙白低头望着自己的孩儿,面色温柔,微笑道:“妹妹说的没错,这孩子确实像本宫的地方多一点,他是本宫的孩儿,自然也会长得像本宫。”
庄魅颜是个聪明人,从这些细节敏锐地捕捉到异常的信息,她慎重地问道:“姐姐,这孩儿是皇上跟您的骨肉,现在孩子还小,眉眼还未长开,像谁不像谁一时也说不准的,您现在最要紧的是要养好身子,照顾好小皇子。天可怜见,你们母子均安,小皇子运大命大,可见必定是有福之人,外面总有些闲话,若不理会日后自然云消雾散,姐姐不需担心。”
小皇子生出来的时候面色红润,体态饱满,完全不像不足月的孩儿。太医说是因为母体健壮,更兼整个怀孕的时期保养得好,所以孩子长得格外结实,另外也是皇恩浩荡,皇帝福则庇佑之类的缘故。这番解释让皇帝眉开眼笑,当场就夸江芙白有功,为皇家添了个身体健康的小皇子,并且册封她为芙贵妃,易居明阳宫。
说来也巧,明阳宫恰好就是瑞祥王爷的母妃生前居住的地方,瑞祥王爷的母妃受尽帝王恩宠,先皇去世之后,作为太妃的她却没有搬到儿子府邸同住,而是继续留在明阳宫,直到薨逝。
皇帝固然宠爱江芙白和小皇子,然而宫里却有些传闻,说小皇子其实不是早产,而是足月产,更有甚者,还有人传闻说,江芙白是故意把自己撞上,造成早产的假象。
江芙白听了庄魅颜的话,淡然一笑,道:“宫里若是没了小人岂不是少了很多热闹?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本宫不会放在心上。本宫别无所求,便是这个贵妃的位子也不是我的所求。”
她温和的眸光落在儿子的脸蛋上,轻声道:“我别无所求,只愿上天怜见,信女江芙白愿倾其所有,只求我儿一世平安。”
庄魅颜心中感动,劝慰道:“姐姐不用担心,只要皇上心里有姐姐,姐姐自然无虞。”
江芙白脸上的笑容寂寥,缓缓摇头,道:“傻妹妹,男人的心是最靠不住的。你可知道先皇死后,这明阳宫原来的主人湘太妃为什么还是留在宫里?”
庄魅颜从江芙白寂寥的表情捕捉到一丝可怕的讯息,她不禁冷汗涔涔。
“你,你是说公子他……”
“嘘!”
江芙白微微一笑,轻轻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了。
“这皇宫里,其实没一件事情是真的。有些事情原本是假的,传来传去就成了真的;有些事原本是真的,传来传去,又变成假的,有些事根本就辨不清真假,越传就越是离谱,到最后,就连当事人自己也分不清什么才是真的,什么又是假的。”
庄魅颜低头不语。
偌大的宫殿此时只剩下她们两个女人,还有一个襁褓中的婴儿,显得格外寂静,静得渗出几分冷寥之意。
屏风外面传来一阵局促的脚步声,却是一名小太监跑了进来。
“娘娘,娘娘!”
还没进来,他就高声叫道,声音透着兴奋。
江芙白轻声呵斥道:“小皇子刚睡,谁这么没规矩!”
屏风外有人“扑通”跪了下来,抬手打了自己几个耳光,却仍旧陪笑道:“奴才疏忽了!娘娘莫怪!却是外边陈公公催着庄姑娘赶紧回庄府接旨。”
江芙白与庄魅颜对视一眼,江芙白继续问道:“什么事这么要紧?”
外面的人喜气洋洋地说道:“庄姑娘大喜了!”
江芙白面露喜色,推了推庄魅颜,庄魅颜暗自垂了头,叫人看不清她的神情,江芙白只以为她是少女娇羞之态,不以为意,吩咐道:“马上送庄姑娘回复,喜子,你亲自送庄姑娘回去,就用我的轿子,多带几个人伺候着。”
“是!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