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第一缕火 篇七

律的声响。不断翕动的锥形口鼻和抖动的胡须，率先出现在马格南的视线里，黝黑的皮毛和光溜溜的尾巴随后而至。

    “原来是你啊。”

    马格南伸出手指，小老鼠犹豫一会，爬过来对着指尖又嗅又闻。鉴定师勾勾手指，小家伙吓了一跳，却没有逃开，它观察一会，前爪抱着马格南的食指舔了起来。

    谁知道呢，或许，自己会死在这么一个牢房里，患上脓毒病、被自己的排泄物包围、一只小得不能再小的啮齿类动物做伴。曾经那些梦想，还有和泰瑞尔、加密安、阿尔的回忆，都会烂在这个腐烂、恶臭、潮湿的砖瓦之间。

    他唯一不明白的是，火龙之息为何会对自己下手。在他剩下的时光里，马格南断定自己想不出个所以然。

    小老鼠朝天的耳朵忽然翘起来，注意力也从鉴定师的手指转到沉重的木门之外，短短几秒过去，它闪电般转身，逃回黑暗熟悉的角落。

    锁芯转动发出噶嗒声，来人第一下竟没有推动许久不曾打开的木门，他低声咒骂一句、双手猛地发力，木门这才呻吟着打开一道缝隙。

    火光，刺眼的火光。

    如穿云利箭从门外照射进来，马格南急忙闭眼、用手挡在自己脆弱的瞳孔前，他已经太久没有受到光源的刺激。

    鉴定师勉强分辨出三个人影，一名是典狱长或者狱卒的角色，他黑黄的牙齿、佝偻的后背、以及突出的眼睑，说明他并不常在地表之上活动。

    火光跳跃，刺得马格南眼睛一阵胀痛，他别过脸。

    “先祖在上，这是什么味道？！”

    一个和地牢绝不搭调的高亮嗓音响起，显示出宿主拥有歌唱方面的天赋，“把火把举高点，我可不想和老鼠一样，在这恶心的地方东爬西摸。”

    “真是抱歉，大人，但牢房总归得有个牢房的样子。”

    “这倒是，”高亮嗓音的宿主穿着针织上衣，他的头发和胡子经过精心搭理，完美掩盖了外鼓的腮帮子，白色的高领在火光下亮得刺眼，好像天鹅弯曲细长的颈部，“我听老杜库说起过，火龙之息并不是如何纯正的贵族血脉，但没想到，竟是如此的不堪。”他抽出胸前口袋的手帕，遮住自己的口鼻，“该死的，这是屎还是尿？！”

    “很抱歉，大人，都有。”

    手帕上的眼睛顿时睁大了几分，其中包含的厌恶之情，甚至比火光还要明亮。

    “把这该死的火把放低，我不想看见这些恶心的污秽物！”高亮的嗓音发出尖叫。

    “还有，你们的犯人在哪里？！”

    “在这，大人。”火把朝马格南的方向晃了晃。

    高亮嗓音的宿主低头观察了一会，“这是什么东西，哦，哦，看错了，”他挥挥手，示意火把换个方向，“这是什么情况，你们对他用刑了？”

    “我们有这个打算来着，可是这怪胎已经很虚弱了，兄弟几个为了照顾他，不知道费了多少心思。”

    “那这条腿是怎么回事？”

    “据押过来的人说，当时在旧浮港，罗兰底下不少人手都卸除伪装，一路紧追不舍、要把这个怪胎给追回来，如果没有菲?查卡大人坐镇最后一关，恐怕真的要被抢回去。结果呢，这老小子满脑子想着偷溜，恰好罗兰那边，好像冒出一个未注册的怪胎高手，好家伙可是把旧浮港差点闹个底朝天，菲?查卡大人这边腾不出手，只好把这老小子的左腿踩断。”

    “未注册？看来罗兰私下里，还是有不少资源啊。也对，没个几斤几两，哪里会有胆子和火龙之息叫板。”

    “这过程，小的也是听来的。”

    “哼，”高亮嗓音发出贵族式的不屑，“你一个小小狱卒，能够得到这些消息，也算得上灵通。现在，离开我们，我有些话要和这个怪胎说。”

    “大人？我以为，你们是来提拿犯人的...”

    “哈？！我？”高亮嗓音爆出一个破音，但他马上收敛、压制住接下来毫无意义的反讥，他突然想起来自己尊贵的身份，就连和狱卒理论斗嘴都是一种侮辱，“这里没你什么事了，退下吧。”

    狱卒也吓一跳，赶忙低头撤出去。

    “火把给我，你出去看看，有不有勺子之类的东西。”

    “主上？”

    “去吧，你就找一找看，我不希望到时候手忙脚乱。”

    “好的。”

    火光闪动，马格南的眼睛终于适应那明亮耀眼的光辉。他看见火把越来越近，以及一名留着精致胡须的中年男人。

    “马格南，是吧？”

    “你是谁？”

    “这你不必担心，我不会久留，只是想来看看，到底是什么货色，竟然可以拿来交换我的宝贝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