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格南头痛欲裂,这阵持续的闷痛虽然让人心烦意乱、却尚可忍受。背上潮湿冰冷,霉菌和排泄物混合的恶臭在整个房内蔓延,一束细细的天光偷进屋顶的缝隙,刚好在马格南的额头拉出一道金色的条纹。
这是他在牢房内唯一可以挨近自由的地方。
湿冷的砖块还在把湿气丝丝刺入鉴定师的体内,他愈发地感到虚弱。
得换个地方,马格南想着。
他用双手支撑身体,臀部微微离开地面,仅仅是这个简单的动作,就让鉴定师无比吃力。右脚也在帮忙,马格南把右手探出半截,手肘弯曲成一个好发力的角度,缓慢、颤抖地挪动自己的屁股。
哪里都可以,只要不是这些该死的、发霉的菌类,鉴定师心想,可是这里有光,虽然只是很少的一点,但至少可以让我知道,现在是白天。
兴许是霉菌发挥作用,马格南比平常挪得更远一些,但这也是极限了,他多日不曾好好进食、也无法顺利入眠,苍白的皮肤下沁出成片成片细汗。他的右手开始发抖,五指深入泥土混合碎石渣的地面,几根茅草刺痛他的手心,马格南急忙腾出左手,想要稳住自己的身体。
鉴定师明显高估自己如今的身体状态,左手刚刚离地,他直接一屁股坐倒在地,强烈的震动传递至从始至终没有用力的左腿,潮水般的剧痛瞬间冲入六眼魔人的大脑。
我差点忘记了。
马格南张大嘴巴,他下意识地发出惨叫,但剧痛仿佛一只巨掌,在惨叫刚刚响起的第一声,就扼住宿主的咽喉,把剩下的部分全部捏死在手心。马格南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多余的力气去进行如此奢侈的行为,他完全是被淹没在疼痛之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喘息,他吸入许多空气、吐出却很少,双手筋肉紧绷、扶住同样紧绷的左腿。三对水晶般的瞳孔蓦然睁开、充满痛楚。
该死的,我的腿断了,我的腿断了。
我怎么老是忘记这个事实。
他把左腿缓缓抬起、半举在空中,希望倒流的血液能够减缓疼痛,淤积的血块在伤处凝固、这早已不是马格南记忆中的下肢,而是骨骼断裂、血肉和筋脉残缺、被恶魔恣意玩弄的肉团。
他举了很久,直到自己手臂发麻、再也坚持不住,这才把左腿放下。即便是放在地上,传来的疼痛依旧、但已经没有刚开始碰到伤处那样剧烈,马格南头晕得厉害,他慢慢后仰、躺倒在地,把自己放在发臭的地面和扎人的茅草中间。
也不知道这是第几天了,马格南三对眼眸望着那一线天光,在各种特殊视野的加成下,鉴定师足以看见有无数细小的微粒,在光芒中缓缓飞扬,一根茅草不知怎么的、挂在那条缝隙的边缘,他恨不得跳起来,把那根茅草拿开。
跳?
鉴定师笑了起来,自己拖着这条断腿,就连刚才的挪动都极其困难,稍有不慎就会平白无故吃不少苦头。在暗无天日的日子里,马格南必须学会如何移动、咽下发霉的面包、忍受潮湿恶臭的环境、以及分辨白天和黑夜。
一开始,还会有火龙之息的狱卒和一些人物到来,对他进行一番审问,但鉴定师出奇地嘴硬,而且随着时间推移,马格南的屎尿、呕吐物逐渐变多,前来“拜访”的也就越来越少。
这次,他没有被折磨太久、左腿的疼痛逐渐消散,这让马格南的神经舒缓下来,鉴定师闭上眼、下体一热,潮湿温热地触感蔓延开来。
对此,他早已轻松接受。
反正这里是属于自己的黑暗王国,想做什么不可以?
不久以前,马格南还是正经体面的鉴定师,罗兰为他拓宽了业务范围,浮港本地的鉴定局在遴选客户时,优先考虑他的需求和优势专业。这引来许多同行的冷嘲热讽,但六眼魔人的心态很好,谁都需要一些帮助,哪怕是罗兰自己。重要的是,马格南把接下来的鉴定做好,上交任何人都找不出瑕疵的鉴定报告,收下属于自己的每个金币,一个不多、一个不少。如他所料,浮港便是如此浮躁的城市,很快,那些一开始言辞最为激烈的攻击者,在冷眼旁观一段时间后,如清风消失在茫茫人海中,埋没于自己的烦恼。
马格南也没有更进一步,他清楚自己的本事。品质鉴定这个行业的铁则,就是其与生俱来的高度专业性。没有人敢对超出自己知识之外的物资乱下定论,超出误差的错误如果被雇主投诉,将会被鉴定局记录在案,跟随整个职业生涯。这不仅会让他人质疑自己的专业技能,就连最重要的信誉度也会大打折扣。
马格南瞄准旧浮港的大量小家族,许多贵族都通过小家族的渠道去运输或者购买物资,许多外包公司也和小家族有业务上的往来,毕竟,定居新城区的贵族必须保持明面上的“干净”,很多事情小家族出面更加合适。因此,小家族的进货量较大,过半都是军火物资,作为仅次于真金白银的硬通货,军火在任何时候都不会过时,而雇主和卖家在这个商品的质量上,绝不会一点点马虎眼。
这天然地保证了马格南的饭碗。
一声尖又细的鼠叫把鉴定师拉回现实,肉爪踩在茅草上发出轻微、规律的声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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