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雷电风云 篇七

    王朝内陆，古誓之地。

    德斯提尼神父双臂交叉于胸前，黑红色的教派常服铺在地上，背影孤单而肃立。他跪于此处已经许久，按照旧礼，古誓之地早被时间和记忆遗忘，不应像这样再被惊扰。白教历史底蕴悠久，其源头可以追溯到洛伊德教宗，据说教宗和太阳神葛温有不浅的血亲联系。即便来到传火王朝的第三纪元，白教依旧以其如渊如海的沉淀，蔑视一切不知廉耻和畏惧为何物的新生代。若说整个王朝疆域，还有什么存在值得让白教尊敬，那么古誓之地绝对是其中翘楚。

    深埋北境的无主墓地，是天下英雄的陨落归宿。

    沉眠内陆的古誓之地，为平等终生的遗忘囚笼。

    是的，除了白教，几乎没有人记得这里，一如过往的古老誓言，与岁月化作无痕。

    风沙遍天。

    昏黄的日光显得脆弱无力，卷起的砂土甚至可以遮蔽光辉。飞沙走石下，隐约显现出房屋骨架、城堡痕迹、高墙基座。

    神父收礼，站立起身。

    在他眼前，不见尽头的建筑如画卷般徐徐展开，它们在砂土之下浮动，好像下一刻就会破土而出、重现辉煌。德斯提尼知道，它们已经沉寂了太久太久，根本就不会有卷土重来的一天。

    白教神父行走在残垣断壁间，狂卷的风沙扯动黑红色常服，好似在发泄被惊扰的愤怒。

    我好像是这世间唯一的活物。神父如此想道。但他更明白，这根本无稽之谈。在德斯提尼的感知网内，响应生物体征的波动可以说是多如繁星。

    “真是讽刺，多少猛人陨命他乡或寻道受阻，落得尸骨无存的悲惨下场。倒是这些，本该烂在泥土的蛀虫、苍蝇、垃圾，命数看来还没有尽头。”

    德斯提尼向半截墙壁的角落走去，一个衣衫褴褛、身形消瘦得过分的“生物”正靠墙而坐。它有着属于人类的所有特征，但畸形病态的瘦弱躯体、猩红干裂的表皮、透着红光的瞳孔，很难让其他人将它称为同类。

    活尸。白教定义了这么一个名词。

    徒劳存活的尸体，早已没有了自主意识，被过去的执念束缚、折磨到失去人形，就连最为宝贵的灵魂业已丢弃。此刻，德斯提尼脚下的活尸抱头低声哀嚎，仅仅是那挥之不去的梦魇还在作祟，企图从这具干枯的身体压榨最后一点活力。

    这或许是世间最为残酷的刑罚，用时光剥夺一切痕迹，然后任由罪人活到万物终结。这根本不能算活着，或者说活着才是刑罚本身的意义。

    也许，唯有如当头烈日那般，绽放璀璨光芒后暮霭西沉，才是生命的华丽终章？

    如果是这样，那当初葛温大王外出传火又是为了什么，为何不让吾等与你一同寂灭，难道这是你降下的神罚？

    神父挺胸抬头，委身于废弃建筑之下的活尸，何止十万！

    在教派里，流传着关于古誓之地的预言：在茫茫无边活尸大海中，定会诞生一个觉醒者，他将借不详的黑色羽翼，于山峰和地底敲响古钟，唤醒大蛇和一众薪柴。多少年过去，初火已经衰弱到极为细小的境地，白教的光芒更是黯淡，就连德斯提尼这样的第七律者，踏足此处也是怀着其他目的。

    火已式微，不然教堂之上又怎么会有今日这番乱象。神父忽然想起白石城，心里竟是一阵紊乱。他几乎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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