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在席上,皇帝一直观察张嫣的身体状况,她现在的气色很不错。朱由校一直跟嫔妃们搭话,聊的不亦乐乎。
到了第二天,皇帝处理完公务之后,出了紫禁城,微服去东厂看望关押已久的白莲圣女安曼春。
雪正在下,片片飞羽凌风旋飘,肴乱缤纷,街上是混沌宇宙。其实只是风大。连地下的雪也在流风中回荡,天上雪和地下雪搅到一处,显得眼花缭乱而已。皇帝一下轿便被朔风裹来的雪沫塞了一脖子,打了一个寒噤儿。
此时暮色冥暗天穹笼苍,箫箫朔风中仿佛千百万灰色的蝴蝶飘飘摇摇翩翩翱翔着旋转坠地,在安曼春住的监房南侧,有一片阔大的池塘并没有结冰,但已融不尽纷纷落下的新雪,塘面上挂了一薄层白霜样的雪,骤尔风过,雪色的涟漪沉重缓慢地暗自涌动着,给人一种神秘幽深的感觉。
远处的京城房舍都盖上了皑皑的雪盖,隐在杨柳树梢略带紫褐色的霭霭微幕之中。这样的黄昏中,房中的琴声略显着有点沉浑,时而低回婉蜒,转又苍暗凄凉,偶尔如珠走玉盘,勾挑得似寒泉滴水,好象不胜雪寒,即转浊重幽咽……
皇帝没有对安曼春和靳雨晴动刑,也无任何非礼的地方。她们只是被关押在这里,皇帝还派了宫廷里的御厨,好吃好喝地招待她们。
安曼春一开始是视死如归,现如今关了那么久,对生的渴望更大一些。最近,她还申请要了一
副好琴,每日弹奏练习曲目。皇帝进了东厂的内院,就能听到她的琴声,他慢慢地走进安曼春的监牢外部走廊,隔着铁栅栏,能看到她弹琴。
“曼春,你的琴指法合宜,敲击不杂,吟揉不露,起伏有序,作用有势,是谓弹琴‘五功’,缓急、轻重、高低起伏,用指不叠,弦调平和,差不多到了‘左右朝揖’的火候了。”朱由校满面春风地跟圣女搭话道。
朱由校硕身玉立体态潇洒,冠玉一样白净清秀的脸上,弯眉下一双眼睛漆黑幽深。他这副男子气概说完全没影响到安曼春,那是假的,但白莲圣女自有其尊严和定力,不会向皇帝示弱。
“狗皇帝,弹琴要‘淡欲合古、取欲中矩、轻欲不浮、重欲不鹿、拘欲有权、逸欲自然、力欲不觅、纵欲自若、缓欲不断、急欲不乱’,合着这十善,才能‘左右朝揖’。我还差得远呢!”安曼春冷淡地回答道。
“这才是真行家地道话呢!不过,朕每次来见你,你每次都骂朕狗皇帝,不好吧!”
“那叫你猪皇帝如何?”
皇帝也不计较,继续和这位美女聊天,这回聊的是辽东大捷。
到了天启十三年的元宵节。因为八旗的彻底降服,紫禁城举行灯会都比以前隆重,王公大臣都来参加。
除了固定项目鳌山灯之外,在西边,是一条香风如梦银花如幻的灯街,它曲折逶迤,犹如一条光芒四射的银河。河中的浪花,便是数不清的花灯、鸟灯、兽灯、虫灯、游鱼灯、走马灯;料丝夹画灯、绉纱堆墨灯、明角皮纸灯、金线麦秸灯;含珠腾龙灯、吐火麒麟灯、八仙过海灯、十二生肖灯;杭州皮绢灯、滇南彩漆灯、闽中珠灯、白下角灯……数百种形态迥异各展风采的花灯,直叫人心旷神怡目不暇接。
灯街入口处,五盏八角玲珑宫灯上各写了一个大字,合起来是“九曲黄河灯”。颐名思义,这条灯街很长,犹如九曲黄河。一入街中,便设有多处藩篱,彩灯巧布,人人其中,往往转晕了找不到出口。有的臣子若是没有宦官领路,在里头转悠一晚上也出不来。
皇帝目前只有两位皇子,大皇子是皇后张嫣生得,名字叫朱慈烁;二皇子是顺妃海兰珠生得,名字叫朱慈熔。这两个四岁的孩子已经会叫爹娘了,皇帝带着他们在灯街里散步游玩。
楼下广场鳌山灯前,已经响起了如春雷震耳的“咚咚”鼓声,众人又都挤到栏杆前朝下观看,只见九九八十一个叉角童子,奔跑跳跃击起了腰鼓,在他们中间,还有七七四十九个小姑娘提着篮子,在叉角童子间翩翩起舞。她们篮子里盛满了鲜艳的花瓣,踩着鼓点挥动玉臂尽情抛洒——广场上顿时下起了花瓣雨。魏忠贤好不容易挤到皇帝跟前,扯着嗓子介绍说:
“皇上,这个节目叫《仙女散花太平鼓》。”
鳌山灯会,再一次进入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