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启十二年的十一月末,皇帝收到了关外前线的战报,明军击破八旗的残余势力。阿济格、多尔衮率领满洲全体族人和附属的其他部落向卢象升投降。
自朱由校登基以来,喜欢在军事上指手画脚的文官很多,他们能言善辩,看起来固然绚烂夺目,却是一株草本的芍药,只是一种观赏的植物,给人看一看,欣赏一下,称赞几句,如此而已。至于它是否顶得住严霜寒雪,疾风暴雨,却要待事实来证明了。
卢象升与他们不同,他是木本的白山茶花,看起来很朴素,没有姚艳的姿态,没有夺目的色彩,开足了花也只是一朵朵结结实实、笨头笨脑的重瓣花,花瓣儿挨得很密,包得紧紧的,似乎不愿让人轻易看到它的底蕴。
前线的这次巨大胜利彻底终结了自万历年间来的辽事之祸,皇帝下令让八旗部族全部搬到朝鲜去居住。朱由校不可能让多尔衮他们继续待在熟悉的老家,一直挖参摸鱼采木耳,偷偷发展壮大。朱由校下旨让朝鲜总督汪乔年圈了一块地给他们居住生存。随后朱由校命令卢象升留心好的地方,准备将来建造军事卫所,保卫帝国北部边疆。
朱由校处理完辽事,他晚上计划去坤宁宫跟嫔妃们一起用晚膳,聊一聊闲天。在用晚膳之前,他要跟一个民间请来的叶大夫聊天。因为皇后的病时好时坏,喻嘉言开的药虽然能一时管用,却去不了根。刘若愚急皇帝之所急,又从民间找了个名医,叫叶天。
“叶大夫,你方才说皇后脉象八会不齐,和太医院喻嘉言说的三焦不聚,是不是一回事?”
“三焦不聚是老生之谈。”医士依旧叩头,嗓门儿却是又高又尖。还微微带着嘶嘎,“一餐饮食不周,一夜失眠焦虑,一身着衣寒暖不正,邪气入于腠里,即如伤风感冒咳嗽打喷嚏,去切脉,都能切出个‘三焦不齐’来。所谓八会,就是腑会太仓、脏会奔胁、髓会绝骨、筋会阳陵泉、血会鬲俞、骨会太杼、脉会木渊、气会三焦。三焦不齐充其量是气会不齐而已,只是八会之一。人但血衰体赢气逆,七表脉阳而实阴,八里脉阴而实阳,辟如天之四时颤倒,地之五行错乱,魂离无所附主,那众位太医还敢说只是个三焦不齐,我学生真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了。”
“朕于医理只是一通半解,皇后现在看去只是苦累些,厌进饮食,你说的令朕心惊啊——到底于性命有碍没有呢?”
叶天又复叩头,仍旧礼数虔过十二分,言语唐突不可闻:“皇上确是圣明,于医理而言,小民的见识确也是一通半解——但据我看,比之太医院御医,要高出百倍!他们不是通不通解不解的事,是顺恶谀病投人所好,在那里信口雌黄哄皇上高兴!按五脏所好,肺病好哭,脾病好歌,肾病好呻吟,肝病好呼叫,心病好妄言,皇后五者皆备而不哭不歌无呻吟无叫呼无妄言,只是使性用忍压了病。这固然是娘娘盛德,非常人所能的,然而于病实无益处。郁结愈重,宽抒愈艰,蓄之既久,其发必速。少则
三月,多则一年——”
说到这里,叶天停顿了一下,他愣愣地伸出一个手指,“一年之内,皇上就甚么都知道了!”说完忽觉失口,“啪”地扇自己一个耳光,伏地又是叩头,“小人这张嘴笨死了!医者有割股之心,总求皇上体谅……”
“你说的直令人心惊,朕听着出冷汗呢!蔡桓公说扁鹊‘医者好以不治以为功’,朕不作那样的昏君。叶大夫,无论你说的验与不验,朕不罪你,只不可向人传言皇后的病,引动朝局不安,否则验与不验,朕都不容你。你可听明白了?”
“是,是是!”叶天蓦地冒出冷汗,叩头道。
穿越者不太相信这位所谓神医的话,但还是把他留在京城。目前皇后再次喝了喻嘉言的药,身体比以前好多了。 暂时不需要用这满口大话的叶天开的药方。
坤宁宫正中席面已经安置妥当。八仙桌正中安放一个硕大无朋的宜兴陶砂火锅,鸭子膏汤沸水翻花大滚,热气白烟直腾而起冲至天棚四散开来,四周梅花珐琅攒盘是一整套,放着码好的鹿脊、羊项、鸡舌、鲜虾仁、鸡脯、驼峰片、鱼肚片、海参片、香菇、口蘑、银耳并清酱、麻酱、芥末、胡椒、青葱丝、蒜黄韭黄丝一应调料。
皇帝居中坐了,嫔妃们安席已毕,在旁伺候的宦官一手执壶,绕火锅周匝细细注入黄酒,接手一把葱姜蒜末纷纷撒入,屋子里刹那间香气四溢勾人馋涎欲滴。
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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