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射艺,太监们在御马监的校场准备好十个箭靶。卢象升张弓搭箭,四平架势立定,下颌垂直,身子端正,神态从容闲暇,眼睛并不看弓,只看前方,忽然笑容一敛,细细的剑眉一动,前手如推泰山,后手如捋虎尾,两手同时用力,将弓拉如满月,只听弓弦一响,那箭已经嗖地飞出,迅猛异常,正中靶心。
围观的太监宫女们不觉大声喝彩。皇帝微笑点头,而孙枢辅和魏公公忍不住连声说:“好!好!”卢象升连发十箭,全中靶心,相距最远的不过半指。
“卢象升,你的射技的确精湛,这一关你过了,现在朕要看看你的骑术如何?”
卢象升没有停下,射完箭就直接走去马厩,御马监的宦官马夫们立刻搬出来镶着银饰的鞍子、锦缎垫褥,配着闪光的白铜镫于。马的辔头也是白色的,镶着银饰,但又不显得过分雕镂和琐细,而是在简单和朴素中显出未和谐的美。马一备好,越发显得漂亮。大概它自己也感到兴奋,昂然抬起头,咴咴地叫了一声,不住地在地上踏着前蹄。
身手矫健的卢象升飞身上马,随即由掌牧官递给他一支鞭子。一看这鞭子是用白色的皮1条编成的,安装在一根八寸长的、雕着花纹的象牙柄上,带着白马鬃做的缨子。五明骥野性很大,卢象升一骑在它的背上,它就乱蹦乱跳,试图把这个年轻人摔在地上。奈何卢象升力气很大,死死地拽着马缰绳,控制着这匹烈马。
五明骥狂奔出去,过了好长一会儿,才
满身大汗地载着他的新主人回来,向年轻的帝王低头。卢象升从马上下来向万岁行礼。朱由校哈哈大笑道:“卢象升,这匹马是你的了!”
“陛下,学生领旨谢恩。”卢象升再次行大礼。
今日内廷算是轰动了,刚科举及第的年轻进士得到皇上御赐的好马,这是好多年都没有的稀罕事。卢象升带着五明骥出宫门,有不少太监和宫女都去瞧这位即将圣眷正隆的人物。不少宫女都对英俊的卢象升投出了憧憬的眼神。
万岁并没有离开御马监,他突然来了兴头,也要骑马兜兜风。不仅皇上自己要骑,他还要求内阁首辅也骑马秀一下骑术。
“魏忠贤,你给孙先生也挑一匹马,找那样温顺的马,咱内阁首辅可是已过花甲之年的老人了,别把老人家摔着!”说完皇帝哈哈大笑。
魏忠贤给枢辅牵了一匹白马,孙承宗接过马缰绳,心里是不想跟这位少年皇帝一起胡闹,但是在面对九五之尊的命令时,只有原则问题是可以说不的。
“这一匹白马叫什么名字?”孙承宗问道。
“它叫千里雪。”魏忠贤恭敬地回答说。
“啊呀,马漂亮,名字也起得漂亮!”孙承宗高举右手,伸到千里雪的背上抚摩着,喷啧称赞。
“不光漂亮,千里雪是能跨灶的好马,更难得的是此马‘龙颅凤膺’,腹下有旋毛如乳。”魏忠贤高兴地介绍道。马前蹄有空处叫做灶门,所以前蹄在地上踏的痕迹叫做“灶”,马行走时后蹄落下去超过前蹄痕迹,叫做跨灶。
孙承宗低头一看,果见马腹上有两片旋毛,左右对称,说道:“果然像两个乳1房。李伯乐《相马法》上说‘旋毛在腹下如乳者日千里马。’那这匹一定是千里马了。老夫这就上马。”
内阁首辅上马以后,他还没有来得及扬一下鞭子,千里雪已经开始按照他心中所想的方向,缓步跑起来。它跑得那么平稳,使骑马的人仿佛觉得它不是在坎坷不平的路上跑,而是走在极其柔软的地毯上。孙承宗轻轻地把镫子一磕,千里雪立刻像箭一般地向前飞去。他只觉得耳旁的风声呼呼响,树木一闪一闪地向后倒退,简直像骑着一匹神驹在腾云驾雾。
不提防前边出现了一道深沟,约摸有一丈七八尺宽,两岸陡削。孙承宗想勒马已经来不及,在一刹那间,千里雪平稳地腾起空中,简直像滑翔一般地飞过了深沟,轻轻地落在对岸,继续前奔。孙承宗有些自责,他反思自己是否最近过的太逸乐,在骑马这件事上差点阴沟里翻船。
在短暂的陪皇帝跑了几圈以后,朱由校主动叫停了这次娱乐活动。皇帝回到文华殿,他下令取消所有退休官员的坐轿特权,孙承宗负责拟旨,明天颁布圣旨。在颁布圣旨的第一天,卢象升进入京军。又过了几天,所有的进士都与皇帝会面过,朱由校给他们分别安排了职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