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好一番夸奖,只怕这世上其他任何女子都是再也入不得他的眼了。听得他们的谈话,那一枚左山言自左将军尸身上摸出的虎符,早已是交得梨庭的玉手之中了。
杨副将叹了口气,摇摇头——这草包一样的少将军,遇上这聪慧无双的小公主,事实上甚么状况都已由了她做主。只怕这左家军的实权,未来是要易主无疑了。
大宁皇宫。长公主宫室。
“滚!都给我滚出去!”长公主长袖一甩,向着那摆放着满满丰盛佳肴的桌面上挥去。一扫之下,桌上精致的碟碗茶盏纷纷落在地上摔个粉碎,接二连三的发出好一阵刺耳鸣响,直吓得满殿的侍女、男宠们扑通扑通跪了满地,大气也不敢喘一声,互相瞧瞧,却也不敢当真就这样退出殿去,不然以长公主跋扈的性子,这一通脾气发下来,还不知要闹出多大的动静和乱子来。
好在这时,那悄悄溜出殿去的小宫女,搬的救兵总算是到了——梨庭公主巧笑着,小兔儿一般轻轻跃动着进了殿来,总算是给这气氛冰一般凝重的宫室带来了些许松快的气息。
梨庭却不怕长公主的脾气,径直走到她的身边、倚在她的肩头,柔声问道:“这是怎么啦?谁惹得长公主发了这么大一顿脾气?可当心着气坏了身子。”
梨庭那柔柔的小手,一下、一下轻抚在长公主那因逐渐苍老而瘦削至骨节突出的背脊之上,总算令她的这一口气渐渐的顺了过来。长公主长叹了一口气,幽幽说道:“梨庭,你来尝尝,这道芸豆糕到底是何味道?”
听得这话,梨庭面对着桌上唯一幸存的那一碟子小点,随手拈了一块放入嘴里细细一尝,随即道:“有些子过甜了些,想那厨子不知遭逢何事,今日里定是有些走神了去。”
长公主冷笑道:“你瞧瞧,随便一尝,便可知这点心过甜了去。我方才守着这满屋子的人,却竟没有一人愿对我说上一句真话。”
原来,这一向以来抱怨着每一道菜肴太过清淡的长公主,好容易吃了一道适口的芸豆糕,一时起了兴致,让一旁服侍着的满满一桌子男宠,每个人都来尝上一小口,随后轻声问道:“怎么样?”那些男宠们纷纷极尽吹捧之能事,把这一道芸豆糕的味道夸得天上有地上无,长公主也未曾打断了他们,一脸冷笑得听完了,之后便是这一番勃然大怒了。
何以如此?原来长公主因着年岁渐长,近日里发现自己的味觉逐渐退化得狠了,吃着那些调味恰好的菜肴总觉得口淡。这一日不知那御厨为了走了神、失了手,制那芸豆糕时显然是添多了糖,吃到长公主嘴里竟是正好,这才让长公主起了一番试探的兴致,让那些男宠们一齐来尝一尝。
令她全然没有想到的是,这一众的男宠,分明被甜腻得眉头都紧皱了,竟每一个都对着这芸豆糕好一番称颂,不过是因为自己方才轻轻道了一声“还算顺口”而已。
这倒真叫长公主心灰意冷,握着梨庭搭在她肩头的小手,仍是一番幽幽语气叹道:“这偌大的大宁皇宫之中,梨庭,若是没有你,竟是连一个对我讲一句真话的人都不曾有了。”
这一番梨庭的心里思索的却是,光阴似水,果然是恁的残酷,不知不觉间,长公主竟已是这般的苍老了。
左将军府。马厩。
那小厮抬起头来,又望见梨庭公主端着一张亲切的笑脸,灵巧的步了过来。望见那小厮,梨庭脸上的笑容更甚,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果儿来,抛向小厮的方向,掩嘴一笑道:“怎的傻了?还不快接着。”
小厮才醒过神来,赶紧伸手去接住。他这一生里,哪里受过尊贵主子的这般好脸色,一时间愣愣的吸了吸鼻子,才想起要行礼,竟是扑通一声跪在了梨庭面前:“谢公主赏赐!”
这却惹得梨庭不拘于那公主的架子,放声大笑起来:“快快起来!一个果儿而已,何至于你行这么大的礼?以后在旁人面前可不敢这样了,无端端惹人笑话去,可记住了?”
小厮怔怔的点了点头。梨庭那一张暖人心的亲切笑脸,却就此烙印在了他的心头,再也挥之不去了。
对一个小厮尚且如此,梨庭能在短短时间内,在大宁皇宫之中笼络起一批对她忠心之人为她所用,倒也当真不算稀奇罢?
小小年纪,便是有如此手段,倒也真不得不说是一种天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