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第八十七章

打哆嗦，跟方才在府里混世魔王的模样，简直是判若两人了。

    明觉不怀好意的笑着逼近：“瘦竹竿，今日日头好，哥哥我突然间有些渴了，想去吃两杯冰茶解一解，再吃些糖果儿充一充体力，你随身可有带了银两……”还不等明觉把话说完，左山言已经顶自觉的把自己的兜里翻了个底儿掉，随身全部的银两都拱手呈出，他竟犹嫌不够，略一思索，把系于衫子上的玉佩解了下来，一并交与明觉手上。明觉哈哈一笑：“你倒是懂事。”

    但左山言的这一动作，可是骇到了左家小厮：“公子！这可使不得！那是老夫人赐予你，左家已传了三代人的老物件！怎可……”

    “多嘴！”不等小厮说完，左山言便低声呵斥道。一转脸过来，他已不是在明觉面前的唯唯诺诺，又如在将军府里一般的怒目圆睁了。小厮只得一番苦笑，他们家这位小公子，也当真是把窝里横发挥到极致了。

    此时几乎被吓得要尿裤子的左山言，哪里还想得到甚么传家不传家，只要这玉佩能帮他度过眼前的困局去，不叫明觉又把他好一顿羞辱好一顿打，即便是逝世母亲唯一的遗物，恐怕以他这般懦弱的性子，他都会毫不犹豫的拱手相让。明觉得了玉佩，也觉得今日收获颇丰，脸上很有一番得色。左山言小心翼翼观察着明觉的神情，这便打算沿着墙根，悄悄溜走了。

    “瘦竹竿，哪里走？”明觉张扬跋扈的笑着拦住他——瘦竹竿好容易出趟府，哪能这么轻易就放过了他？明觉略一思索，街边的一只小黄狗给了他些许灵感，这便指着它对着左山言问道：“你可知它顶出色的技能是甚么？”

    左山言惶恐的摇摇头，明觉又是哈哈一笑：“那就是钻——狗——洞！”可现下里哪里有甚么狗洞？这又跟左山言有些甚么关系？见左山言一脸的惊恐与茫然，明觉摆开架势，指指自己的胯下道：“你要走，也可以。跟那街边的狗儿好好学一学，从这里钻过去，便可走了。”

    这一遭羞辱，却是叫左家小厮都看不过眼了，在左山言身后急道：“公子不可！左家将门世家，怎么受这般……”令小厮万没有想到的是，左山言竟是连半分犹豫也无，还未等他一句话说完，已是迫不及待般顺从的从那明觉胯下爬了过去。

    姿势之难看，连小厮都要替他狠狠害臊，左山言自己却浑然不觉，拍拍灰尘爬起身来，仍是陪着笑脸，害怕明觉会反悔又抓住他不放一般，边笑边退的沿着墙根溜走了。

    小厮跟在左山言身后，直摇头叹着自己怎会跟得了这样的一位主子。

    这位惹得小厮都嫌弃的公子，却是左将军府上下手心里娇宠着的珍宝。毕竟他的到来，让左将军和老夫人等得太过不易。在战场上骁勇无双的左将军，不知怎的在这生子一事上却是屡无斩获，起先以为是那正房夫人的身子不好，惹得老夫人一阵心急，不歇脚的往各世家的闺房小姐堆里扎，去为儿子物色，从世家小姐娶到了歌姬舞女，早已是不挑剔门第了，就瞧着气色好的往府里挑，然而直娶了五位偏房夫人，一直苦等的子嗣却仍是没有来，这时的左将军，已是年逾五旬了。

    老夫人已是急得别无他法了，只得一趟一趟去寺庙里求着，到后来直把自己的房里布置得佛堂一般，在佛前立下誓言，如能为左家求得一子，自己愿终身食素、虔心礼佛。也不知是不是这份诚心当真感动了菩萨，一年后，左将军的正房夫人当真是有了，十月怀胎后，终于诞下了左家独子左山言，自己却因着那血崩，惨烈的一命呜呼了。

    只是这终于盼来了子嗣的喜悦，几乎全然盖过了夫人惨死的悲痛。左山言从诞生的第一天起，就受到了左将军府上下的无比宠爱，要些甚么玩意，闹些甚么性子，那都是全然的由着他去。因着太过娇宠，反而让左山言的性子养成了不经世事的古怪，身子也因关照太过受不了一点外界的干扰，恁的孱弱。

    可是左山言窝里横又怎样？是只会佝偻着背脊、全无一点用处的瘦竹竿又怎样？只要他还喘着气，就对整个左家是莫大的安慰，一切事宜由着他闹去。

    只是左将军自己万万不会想到，由着这儿子闹下去的结果，竟是自己的性命，会结果在了儿子这一生给自己斟的第一杯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