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按到了胸前,口气虽然埋怨,却连她自己都不能察觉带了一丝娇嗔的意味:“啊,桑顿先生,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桑顿倚在书桌前,看着拆在一边的信:“只不过你太专注了,鲍伯叫了你几声,你都不理睬我们。”
鲍伯笑道:“也许是我声音太轻了,我可真怕吓到梅。不过玛丽要结婚了,梅难免觉得高兴。”
梅红了脸:“我的确为玛丽觉得高兴,她和马修表兄也经历了一番曲折,日后他们的婚姻也会因此而加倍幸福的。”
“看来婚礼指日可待,”鲍伯觉得这两位是迟早的事情,他之前在唐顿就看出两人之间那种暧昧的却又难以割舍的气氛,只是不知还要纠缠多久:“照例会有一段订婚期,就看罗伯特姨夫怎么想了,两人也正好趁此多多了解。”
未婚夫妻之间有越相处越合意的,当然也有越相处越分崩离析的,后者可是不胜枚举。
鲍伯的脸色突然变了变,觉得自己说错了话,他看看梅脸色似乎毫无异样,觉得自己还是不要继续待着了,便说道:“桑顿,等会儿你来次二楼起居室,我有事情和你商量。”
便自己一人上楼去了。
“梅。”桑顿不失时机地出口唤道,他的脸色有点发红,两眼炯炯发亮,这没有使他平凡的面容变得漂亮,却意外是他显得仪表堂堂兼具气势。
这是梅所欣赏的,在离开美国以后,她最怕自己失去一直积蓄的勇气,在午夜梦回时突然后悔,变成一个胆小鬼,那么一切都没有意义了。所以她是高兴看见桑顿的,除了那一些些的好感,更因为桑顿看上去是一个充满勇气而无法击败的存在,因此就算桑顿自上次见面之后开始自发地叫她的名字,她也再也没有反对过。
“嗯,桑顿先生,”梅的手轻轻按在信上,之前她还在写着什么爱神的药水,她可不愿被他看见闹了笑话:“玛丽和您也见过面的。”
“是的,我记得,”他侧脸看着面前平和恬静的女子,因为春天的阳光开始炙热,衣衫开始露出了脖子和稍许肩头,象牙一般的弧线衬着乌黑浓密的头发,丰盈洁白的手臂合抱着以一种美好的姿态端坐在桌前,桑顿急速的目光扫过,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才尽力把注意力又放回了谈话上:“如果她还记得我愿意邀请我,我也可以陪你一起去参加她的人生大事。”
梅这是第二次听到他说这样暗含深意的话了,她的脸立刻通红起来,这成为她在桑顿面前越来越常出现的一个弱点,但她的应对也很及时很得体:“为什么,桑顿先生?”梅掩嘴一笑:“虽然我们在此地没有购置马车,但是玛丽会为我们安排的。我想我既不需要借你的马车,也不用请你当车夫的。”
“我家没有马车,”桑顿的声音又低沉了些,但是却没有比之前更沉稳:“我也不当车夫,但是梅,路途不短,你需要一个人生旅伴。”
梅之前掩嘴笑的手此刻没法放下来了,她改而拿手遮住了侧过去的害羞不已的脸,桑顿见她另一只手无措地捏着笔,轻轻地便伸过手去将笔抽了出去,免得她扎到手,可他的手却没有在做完这些事情后收回去,而是用一种很自然的态度擦过了梅的手指,第一次接触自己想象了很久的纤白滑嫩的柔荑。
梅猛地收回了自己的手,大张着眼睛有些吃惊地看着他,只听桑顿说:“我家会在月底之前举办一次宴会,我会邀请你和鲍伯,希望你们一定要来。”
他刚才究竟是不是故意的,梅也说不准,她没有表态:“鲍伯在等您,您快上去吧,顺便可以问问鲍伯是不是抽得出时间,我总是会跟他一起去的。”
桑顿上楼的时候心情很好,梅这是变相答应了,鲍伯怎么会拒绝呢?
不过鲍伯有别的事情等着他:“我之前从郡里的治安官那里听到消息,说是工人在酝酿下个月罢工,桑顿,你有什么打算?”
“打算?”桑顿的样子让鲍伯确定他早就有对策了,因为他的脸色突现出一种目中无人、高傲自负的神色,这是一个成功的工厂主的保护色:“他们不干,自然有人干。如果他们不向我证明自身的价值,凭什么给他们涨工资?多的是廉价的爱尔兰人。”
鲍伯皱眉:“你千万别冒险。”
桑顿拍拍他的肩:“你放心,我有把握,罢工两周以上,他们要么饿死,要么回来。”
桑顿家的确是没有马车的,因为米尔顿出名的桑顿夫人从不出远门,所以节俭的她并没有购置马车。
于是在到达自家后,她问租借的马车所配的车夫:“我过两天要去趟郊外,你的马车有空闲吗?”她想看看迷住自家儿子的姑娘究竟是个什么样的。
那车夫想了想回答道:“桑顿夫人,明天可以,但后天不行,后天被一个远郊的外国人包走了。”
远郊的外国人?桑顿夫人眼睛亮了亮,她假意不悦地问道:“是哪户人家?”
车夫不疑有他,因为桑顿夫人是老主顾了,他以为夫人是想和那户人家商量一下借马车的事情,于是爽快地回答:“桑德逊花园的一家,据说叫韦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