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打情骂俏

在茜香国。”

    水溶错愕道：“宝玉留在茜香国是如鱼得水，林姑娘留在茜香国做什么？”

    “进了你府上，她又要做什么？”贾琏反问道，“况且你说日定下了，怕妃还没点头吧。”

    水溶笑道：“放心，我还不至于叫她受了委屈。”

    贾琏摩挲着下巴，说道：“我却不担心她受了委屈，只是我要轻易地放了人，岂不显得你我二人过和睦？”

    “你要怎样？”水溶诧异地问。

    贾琏笑说道：“那南安王府早瞧着我不顺眼了。”

    水溶笑道：“谁叫你口没遮拦，说人家郡主，又阴错阳差，将南安王府搅合进周、吴两家的官司里。”

    “那话却不是我说的。”贾琏说道。

    “如此，你叫我去南安王府，替你辩解吗？”

    “不，”贾琏微微眯了眯眼睛，“请王爷去南安王府，就说，周、吴两家修建园时，我曾在周、吴两家那挪用了银。”

    “你是要引火上身？”水溶蹙眉不解道。

    贾琏笑说道：“不引火烧身，怎能叫人城门失火？”

    水溶拍了拍额头，醒悟道：“你是要将从周、吴两家挪用更多银的主引出来？罢了罢了，左右又要我替你背黑锅了。”站起身来，就又笑说：“我去瞧瞧林姑娘再走。”

    “瞧什么？当贾家是什么地，来了就能瞧见？”贾琏嗤笑说。

    水溶怔了怔，随即一笑后，便冷下脸向外去。

    贾琏等他走了，又喝了一口那雪水，就将那水吐出来，暗道这雪水果然没馊么？起身后，就慢慢向后头去，才到了角门上，就见赵天梁一边领着个医向外去，一边向他道喜。

    贾琏于是就向东跨院去，果然见东跨院里，柳湘莲乐不可支地说道：“二爷，大姑娘有了。”

    “几个月了？”贾琏问。

    柳湘莲笑道：“据说已经有了足足个月。”

    贾琏拿着手向柳湘莲肩膀上拍了一拍，就又向房里去，只见房里迎春躺在床上，边上是来贺喜的邢蚰烟、林黛玉、李纹、李绮四个，又听院里嬉笑声，大抵是琥珀、鹦鹉等也赶来道喜了。

    贾琏见都是些女在，于是对迎春说了一句“好生保养身”，就出了门来，见柳湘莲也是又欢喜又不好围上去的模样，就问他：“你嫂没过来？”

    柳湘莲忙说道：“嫂来过，如今领着人向后头花园库房里挑料做小衣裳去了。”

    贾琏听了，忙就向后头园去，没走几步，就听鸳鸯过来说：“宝郡王府来人说，咱们探姑娘有喜了，老请二爷二奶奶掂量着送些东西过去。”

    “王妃还没动静吗？”贾琏问。

    鸳鸯摇了摇头，想想宝郡王妃那弱不禁风模样，叹道：“王妃要有喜，那可难着呢。”

    “将礼送到王妃那，虽离得近，也不许人擅自去给探春请安。凡事，要先敬着王妃。”

    “是。”鸳鸯答应着，就又低声道，“不知谁捣的鬼，将赵姨娘放出来丢在大街上。赵姨娘疯颠颠的，见人就说是宝郡王府王妃的亲娘。探姑娘请琏二爷替她处置了这事。”

    贾琏心知探春若不认赵姨娘，实在无情，会被戳脊梁骨，若认下了，定有人嘲笑她亲娘不堪，于是也不向后头去了，说道：“我去叫王爷将赵姨娘接回府。”

    “王爷肯么？”鸳鸯诧异地说道。

    贾琏笑道：“事到如今，他不肯也要肯。”说着话，就大步流星地向外去，到了外头，也不骑马，走了不到一射之地，到了宝郡王府上，就请人去通传。

    待随着王府下人进去后，见宝郡王额头勒着勒，身上穿着一身朱红箭袖，站在书房院里射靶，就走到他身边，笑道：“王爷好雅兴。”

    宝郡王持着弓箭，笑道：“左右闲着无事，想着南边战事，就琢磨着不如好生练一练弓箭。”说着话，叮地一声，就将一支羽箭射了出去。

    贾琏望着那钉在靶上颤动的羽箭，笑说道：“好箭法！王爷知道探侧妃的姨娘么？”

    宝郡王一怔，说道：“她不是进了大牢么？”又笑着说，“亏得探春深明大义，不说些王爷替他将她兄弟姨娘救出大牢的话。”

    “如今赵姨娘被人放出来，丢在大街上了。”贾琏背着手说道。

    宝郡王一怔，见贾琏看他，就笑道：“你特来告诉我，是叫我去接他？”仔细想了想，心知这事探春如何做都要留人话柄，不如他大大方方地去接，于是将弓箭往下人手上一塞，立时就向叫人备马向大街上去。

    果然在京城要紧的道上，就见着颧骨上有一道疤痕、面容十分可憎的赵姨娘披头散发地逢人就说自己是宝郡王的丈母娘。

    宝郡王二话不说，就令人将赵姨娘请进轿里。

    赵姨娘只听说是宝郡王，暗道这就是她女婿了，自觉得了体面，就咧着嘴地上了轿，随着轿一回了郡王府。

    待回了郡王府中，宝郡王就令人将赵姨娘送到探春院里去。

    探春正苦恼如何处置赵姨娘，谁知赵姨娘就被送来了，于是脸色难看地忙请王妃代为请大夫给赵姨娘瞧看，又忙着替她弄些干净的衣裳穿着。

    待忙完了这些，探春坐在房中，瞅着满脸得色的赵姨娘一言不发。

    赵姨娘虽吃了大苦头，但因是女婿亲自去接，就觉得了体面，况且方才洗漱时，又从小丫头口中得知探春有了喜脉，越发得意起来，在探春房中这摸摸，那看看，最后又装模作样地福身说：“王妃万福。”

    “闭嘴，坐下。”探春阴沉着脸说。

    赵姨娘悻悻地坐下，开口就说：“王妃想想法……”

    “谁是王妃？”探春冷笑一声，“王妃在上房里住着呢。”

    赵姨娘讪讪地说道：“她那王妃也未必能坐几天，你没瞧见王爷去接我时，笑眯眯的，就跟讨好丈母娘一样。”

    探春越听越头疼，闭着眼睛说道：“姨娘若老实一些，大可以留在我这，不然，立时将你送到乡下身边去。”

    赵姨娘打了个哆嗦，又满脸堆笑地说道：“姑娘想法，将环儿弄出来吧。”

    “姨娘死心吧，环儿是出不来了。姨娘不知道么？他在牢里，被人教唆着不知说了王爷多少坏话，若不是房娘娘力挽狂澜，王爷哪里能得了一个‘宝’字？”探春瞥了赵姨娘一眼，又训斥着说，“日后丈母娘女婿的话，再别提了，免得旁人听着笑话。”

    赵姨娘见探春比先前在家时更厉害了，吓得不敢言语，仔细打量她一番，叹息道：“你出落得越发好了，若不是旁人说，我竟认不得了。”

    探春心中一动，又见赵姨娘落泪，于是就搂着赵姨娘一同哭了起来。

    大哭一场后，探春勉强支撑着待赵姨娘去拜见王妃。

    到了王妃房中，赵姨娘看王妃躺在床上不住咳嗽，似乎十分怯弱，心里就忍不住得意起来。

    探春瞅见赵姨娘嘴角都翘了起来，连忙又将她领了回去，回了自己个院，打发赵姨娘歇着去，略定了定神，得知宝郡王过来了，忙去迎接。

    “……王爷何苦将她领回来？”探春红着眼眶替宝郡王脱下外头衣裳。

    宝郡王笑道：“你琏二哥过来说的呢。”

    探春思忖着也独有宝郡王去接，才能少一些流言蜚语，就又说道：“本月十五进宫请安，王爷可有话要跟娘娘说？”

    “不必，我常见到母妃。”宝郡王说着话，就在床边椅上坐下，看探春写了半张字，就去瞧着，看她字迹如她人一样英气，就忍不住也在边上临摹了一个字，随后问她：“你那琏二哥为人怎样？”

    “王爷为何会有此一问？”

    宝郡王低着头笑说道：“据说他跟薛蟠是兄弟一样，贤德妃诞下九弟，就不知他心里怎样想。”

    探春心里咯噔一声，随后笑说道：“我琏二哥看上的，定是最好的。王爷不如叫琏二哥瞧瞧你到底是不是最好的？”

    “那你瞧上的，可是最好的么？”

    “自然。”探春笑着，就挨在桌边。

    宝郡王忍不住伸手在她小腹上摸了一摸，叹道：“这就是我的长了。”

    “若是长女才好。”探春叹息一声，又指着上房说，“王爷去瞧瞧王妃吧，看她病恹恹的，连请安都去不成了。”

    宝郡王将手一收，笑了一声，就去了。

    到了十五那日，王妃依旧欠安，探春便独自坐了轿进宫请安去，从后宫里出来径直进了毓秀宫，恰撞见薛宝钗被一群宫人簇拥着抱着九皇回来，于是便尴尬地站住。

    薛宝钗见探春来，就笑道：“来寻房姐姐说话吗？”

    “是。”

    “去吧，房姐姐这两日被罚闭门思过，正烦闷着呢。我本要陪着她，偏生九儿闹。”薛宝钗笑说着，就又被一群宫人簇拥着向东偏宫去了。

    探春听说房慧被罚闭门思过，吓了一跳，忙领着人向那房里去，在台阶上趔趄了一下，听见里头一声“小心”，这才放慢脚步，待进了宫里，闻着扑鼻的桂花香气，咳嗽了一下，笑道：“怎么撒这么多香。”

    “祛晦气呢。”房慧笑着说，亲自搀扶了探春在房里坐下，“你有了身，又进宫请安做什么？叫王妃来就是。”不等探春答，就又说，“王妃病了？”

    探春不敢坐，又站起身，“王妃入了秋，便昏沉沉的，只说精神不济。”

    房慧坐下，笑说道：“王爷去将你姨娘接回府了？”

    探春脸色一白，“娘娘也知道了？”

    “怎会不知？早有人等着跟我说话呢，莫忘了，王妃姓房。”房慧笑着，就剥了橘递给探春。

    探春接过橘，将一片放入口中，试探地问：“娘娘，闭门思过，是为了什么缘故？”

    “长辈的事，晚辈就不必问了。”

    探春看房慧笑得轻松，就渐渐放下心来，只是想着方才薛宝钗那群芳之首的架势，不免为房慧担忧起来，“……主上，还未将贤德妃挪到其他宫室？”同是一个级，且又生下皇，料想薛宝钗也十分想不通为何要住在房慧偏宫里头。

    房慧又笑着说：“都说了长辈的事，晚辈就不必过问了。”又问了探春身怎样，就将先前做下的一包小衣裳打发她带回去，临走，又对探春说，“叫郡王好生随着南安郡王办事，若有不通的，只管请教其他几位王爷。”

    探春听房慧的意思，是宝郡王要领了正经差事了，忙答应着，自己捧了一包衣裳出来，在宫门上，又遇上莺儿，与莺儿絮叨两句，见莺儿来刺探房慧闭门思过的事，就含糊其辞地回了她，依旧坐了轿出了宫。回到郡王府上，听说宝郡王在会芳园中，也不坐轿，就扶着个小丫头走过去。

    果然瞧见宝郡王坐在依山修建的水榭边钓鱼，就向那水榭走去，迎面望见赵姨娘兴冲冲地捧着碟点心过来，脸上不禁又浮出一层怒气。

    走近了，就听赵姨娘堆笑说道：“王爷来尝尝，今儿个给老请安，老赏的。多少年都没这样体面过。”

    探春脸色铁青，宝郡王捏了一块点心，笑说道：“拿这点心引鱼儿过来，姨娘可会心疼？”

    赵姨娘笑道：“这心疼什么？王爷一高兴打赏下来，撑死这一池鱼的点心都有了。”

    宝郡王一愣。

    “咳。”探春忍不住咳嗽一声。

    赵姨娘心知探春不喜她向宝郡王跟前凑，于是讪讪地留下点心就去了。

    “从宫里回来了？”

    “是。”探春应着，就在宝郡王身边坐下，“娘娘似乎被罚了闭门思过。”

    宝郡王一怔，“……是哪一种闭门思过？”

    “似乎是，”探春想起一词，又觉不大妥当，就在宝郡王耳边说，“似乎是打情骂俏。”

    宝郡王也不由地尴尬了一下，将身下的狐皮褥推了推，叫探春与他坐在一处，又问：“还有其他的事吗？”

    “娘娘说，叫王爷好生随着南安郡王办事，若有不通的，只管请教其他几位王爷。”

    宝郡王笑说道：“我竟有差事了。”暗道还是戚贵妃英明，临终将他托付给了房慧。

    “这还有娘娘给做的衣裳。”探春说着，就将包袱里头一堆的小儿肚兜、围嘴拿了出来，见一个围嘴上绣着活灵活现的黄鹂鸟，就将那围嘴围在宝郡王脖上，笑说道：“很配。”

    “当真配？”宝郡王一挑眉毛，见探春笑着忽然向一边望去，就顺着去看，见王妃露了一面就转身去了，叹说道：“她自己过来就是，来了见人说话就走，反倒叫留下的人也没意思。”

    探春手上将围嘴、肚兜收起来重新在包袱里放好，起身就要走。

    宝郡王伸手拉住她，笑道：“坐下吧，过了明儿个，我有正经差事了，就不能这样闲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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