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他叹息道:“秦公,或许你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是你的子子孙孙,一旦失去了权利。他们又该如何?你就没想过这点吗?”
韦然则是肆意的大笑了起来,随后说道:“当我成为天下最大的恶人之时,除掉我的人,必是天下最大的善人。陈太守,你可明白了吗?”
陈休范闻言沉默不语,随后用尊敬的眼神看向韦然,深深叩头,随后说道:“既然如此,下官也甘愿领罪。”
韦然随后挥挥手,对高小顺说道:“带陈大人去后堂休息吧。”
元淑一直在屏风后面,看到陈休范下去之后,元淑则是出来说道:“陈大人所言其实并非不无道理。”
韦然宠溺的看了元淑一眼,然后温柔的说道:“我所做的一切,只是希望将来能够集中皇权。我平生最大的愿望,第一就是能够葬回故里,第二就是能够让你回到长安,第三就是能够把韦伯的遗物葬回平城。”
看似是三个愿望,其实就是一个愿望,就是让南朝一统北朝。无论是长安,还是并州,还是邺城,其实基本就囊括了整个北方了。
张达此时回来复命说道:“秦公,刚刚闹事的七家士族,已经全部控制住了,并且还搜出军用器械若干。”
韦然说道:“卖身契有多少?”
张达此时支支吾吾不敢明言,韦然又怎会不知,随后厉声道:“实话是说,不许隐瞒。”
张达跪下说道:“秦公,数不胜数,光是杨家就搜出四千多张卖身契。”
韦然听完之后也是大惊失色,数目竟然有如此之多。整个豫章郡才数十万人。也就是说,有接近十分之一的人成为了奴隶。
“田契呢?”韦然又问道。
“光杨家名下就有耕地六万多亩。”张达如实回答道。
豫章郡如今记录在册的耕地面积接近一百万亩地,杨家就占据了近一成。
算上其他士族,这些都是无税之地。念及此处,韦然不由的自嘲了起来:“难怪这些士族都想要保住自己的田产。”
韦然说道:“在城门口贴上告示,并且派人通知城外村落,自今日起,这七家士族,根据人口,分配土地,剩余土地一律分配给当地百姓。所有卖身契一律销毁。”
说完这话,韦然又想到了什么。随后说道:“令豫章军士卒重新丈量土地,一寸都不可遗漏。每个士卒名下也划分十亩地,这十亩地不用交税,但是需要自己或者家人耕种。”
军事改革也是韦然想要做的事情,除了边军,其实在韦然看来无需太多郡兵。但是没有郡兵,又容易产生匪患,所以屯田必须重新提上日程。
看到张达领命而去,韦然走向到内堂,对着陈休范说道:“你们如此行为,就没考虑过百姓能不能活下去吗?”
陈休范此刻也只是低着头,似乎并不想解释太多,韦然气道:“光是杨家就有六万亩地,如此看来,士族之地占到豫章郡的五成以上,老百姓用剩下的耕地,要缴纳满额的赋税。这种行为,你们就不怕激起民变吗?”
但是随后韦然又笑道:“对,当然不会激起民变,毕竟卖身给你们的奴隶,也有粮食。可以养活家人不被饿死,让他们不至于民变。”
陈休范此刻才抬起了头,说道:“秦公,士族之间关联甚重。我从接任豫章郡守开始,就已经和豫章郡无法分离了。我自知罪孽深重,甘愿受死。”
“不,你还不能死。大齐钱庄之事,你还需要给本公一个交代。”韦然厉声说道。
听到大齐钱庄,陈休范慌忙说道:“秦公,钱庄之事罪臣也是无奈之举。江州分号,用九五成回收银票,我又岂能足额兑换?此事本身就漏洞极大。罪臣之所以限制陈氏店铺方可兑换,不是为自己谋私。兑换银票,当中涉及颇多。不论打点上下,还是银两运输,皆含成本。”
韦然此时也产生了好奇,示意陈休范说下去。
陈休范此时也顾不得其他了,赶忙说道:“将钱存在钱庄者,皆为大户。平民百姓又有何余财将银两存入钱庄?私人钱庄能盈利,是因为他们能放贷,能做生意。我等皇家钱庄如何放贷?既然无法放贷,钱庄又如何盈利?”
陈休范此刻又说道:“钱庄无盈利之法,还要替大户管理银两,他们凭一张票据,就能于全国各地使用,节省了诸多成本。看似是惠民之举,其实对民无利。”
看到韦然在沉思,陈休范又趁热打铁的说道:“况且最终所有的钱庄,凭借银票可从朝廷换取足额银两,朝廷虽然会设置专门的官员府库和存根的校对,但是肯定会有损耗,如此谁又能说的清?”
“所以,罪臣看来,皇家钱庄之事,不可行。”陈休范斩钉截铁的说出了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