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可逊重新坐在办公桌后,脸上的笑容一成未变。
“你还是那么不友好。你应该试着信仰圣光的,乔贞。那会让你心态平和。”
“我来问问你,关于火焰节那天夜里的几个问题。”
“喔……,我听说了,一位自杀的木匠……真是让人痛惜。如果我的话对你有任何作用的话,就请随便问吧。虽然今天的工作还是很忙,但这点时间我还是有的。”
“很简单的问题。我记得赞助多雷斯建造立时迷宫的人就是你,对吧?”
“我只是把原料提供给了热心的市民代表们。是他们开会议决定让谁来担当这项可敬的工作的,我信任他们,所以也没有过问原料最后被谁所用。”
“所以,你在火焰节当天没有见过多雷斯?”
“这个名字在我的脑海里,只有一些模糊的投影。我和他不是私交,甚至不能保证我可以认出他来。真是可惜,有这么好手艺的人一定有着美好的心灵,我本应该更了解他的。”
“那么你的回答是‘不’了?”
“对。我几乎不认识他,就算当天见过了,也未必认得出来。”
“狗屎。”
“圣光在上,请不要使用这么粗俗的用词,这会有损于你的人格。难道你怀疑我,一个圣光的侍奉者,在撒关于一位逝者的谎吗?”
再多听一句这样拿腔拿调的话,我今天就别想吃得下东西了。乔贞想着,然后说:“或许你火焰节当天确实没有见过他。或许你看见了,但是记不起来了。不过要是说你不认识他,雅可逊,那就是一个再也愚蠢不过的谎话。”
“我困惑了,乔贞。请你……?”
“就在近一年,他就给你做过三个月的木匠。我猜你屁股底下的椅子就是他做成的。”
“噢……没错。我的居所实在比较简陋,为了不污人眼,所以得雇用一些木匠,时常修补。或许我确实曾经请过他。但是,或许这是一个不恰当的比喻,但你也不会记得自己抓捕过的每个犯人吧?”
“我真佩服你,雅可逊。一个人怎么能一连串一连串地撒谎,还完全不用停顿?你是不是还能大声说‘我的每一分钱都是干净的,从来没有过非法放债’?”
“我真地参不透你的意图了,乔贞。非法放债,多可怕的行当!只要保留着些微仁慈之心的人,就不会做这种事……”
“三年前多雷斯向你借了一千个金币的高利贷。当时定下的还款期限正是三年。当然,他只不过是你那长长的借贷名单中,不起眼的一个名字罢了。天知道你会做什么。我想,仅仅让他到你家来免费做木工,是无法让你满足的吧?”
雅可逊的笑容消失了,嘴角朝一边挂下来。
“如果你想知道我为什么知道这些,很简单,是他亲口告诉我的。”
“不可理喻,不可理喻!”雅可逊站起来,“恕我不能理解你的意思,乔贞。看,我还有很多工作要做,如果你还想谈的话,下次再约时间。不过我们之间关于这个话题已经没什么可谈的了。”
“你要阻扰我的问询吗,雅可逊?我可以换自己军情七处直属探员的身份来和你谈。那样的话,我的问法就大不一样了,而且你肯定不会喜欢。”
“真是可羞耻的一件事,圣光在上!我竟然会因为莫须有的罪名被威胁……”
这时候,门突然打开了。一名金黄色头发,穿着教士袍的青年走了进来。雅可逊立刻收了声。
“父亲,”这名青年说,“您没事吧?我听见……”
“一点事都没有,我的好莱蒙尼托。”
“我给您带来了一些新的文件……”
“好,放在这儿吧。然后,请送乔贞先生出去。”
莱蒙尼托走到乔贞面前,平摊手掌指向大门。他的脸上带着比父亲真实得多的笑容。
乔贞并不真的觉得雅可逊会因为放债的事情杀死多雷斯,他说出这些话,警告意义大过实际意义。因此,他起了身,走出了门。
莱蒙尼托走到他身后,说:“我父亲惹了什么麻烦吗?”
“没什么。只是一些普通的问话。”
“如果他做了什么,您一定要和我说。我父亲是个不能自制的人。”
听到这些话的时候,乔贞并不掩饰自己的惊讶。这是他第一次和雅可逊的儿子单对单说话,虽然邻里间对这名和善、正直青年的好评,乔贞倒是时有耳闻,但他从来没想到他会用这么冷静的语调来批评自己的父亲。
“不能自制?你指哪些方面?”
“一切。”莱蒙尼托海蓝色的眼睛里,看不到一丝疑虑;就好像任何说出足以颠破局势的话,却能处之泰然的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