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天光微启的时候

    元宵感觉自己在不断下沉。

    身体仿佛不存在似的，这让他陷入一种迷惘。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从混沌中感到一丝清明，他于是产生一个疑问：“我在哪？我死了么？”

    “不，你没死。你只是被遮住了眼睛。”就像是隔了一层鼓皮，那声音瓮声瓮气的。

    “啊！”元宵终于清醒过来，一下直起腰，大口大口呼气。

    游目四顾，似乎是一个破庙，抬头就可以看到神像，只是年代久远疏于打理，神像面目模糊不清。

    而面前是一个邋里邋遢的老人，老人一头花白的头发，脸上眉毛胡须缠绕在一起，一样也是看不清面目。

    只见老人裂开一张缺牙漏齿的大嘴，呵呵笑道：“你终于醒了啊，我的儿！”

    “啊——”元宵眼睛翻白，再次晕了过去。

    ……

    “……就是这样了。”徐乐垂头丧气地结束了讲述。

    徐福绕着徐乐转悠一阵，嘴里啧啧有声：“就这么大点事儿，你就气得把人打了？”

    “呃……一时冲动，一时冲动嘛……”徐乐嘿嘿挠头直笑。

    徐福又问了那人的相貌特征，从书架上找出一份卷宗，翻找一番后，徐徐念道：“元宵，彭城人，本是游方算命而来，随后三年恋栈不去，不知何故，特此记录。”

    徐乐不解地看着他，等待他的解释。

    “外地人，来此暂住原因不明。好了，清楚了。”徐福叹了口气，摊了摊手：“嘛，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去官府自首。念在你并非蓄意，只是错手杀人，打死的还是个骗子，又是初犯，认罪积极又是本土乡民的份儿上，应该能够从轻发落。”

    “要么，你现在就收拾细软逃亡去吧，也不用回家了，我们会替你转告老爹的。另外，我这里可以友情资助你三个大钱，充作路上买炊饼的花费，现在做炊饼的人多了，价格跌了不少，一文钱可以买四个，这三文钱……大概，可以让你吃一整天吧！哈哈……”徐福说到最后，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旁边徐禄却抬起头，傻傻问道：“哥，笑笑哥走了，曼缨姐怎么办？”

    徐福瞪他一眼，把他推搡出去：“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插嘴，出去出去。”

    徐禄被推出去的路上，嘴里还在蹦豆子一般地说着：“可是如果不走的话，笑笑哥要是被抓住了，曼缨姐会很伤心的。但是自首也不是什么好的选择，万一被重判了，关个二三四五十年的出来，我估计他都不认得我们了。”

    又故作老成地叹了口气，转过头对着徐福幽幽道：“到那时，曼缨姐美人迟暮，笑笑哥英雄白首，就只能牵着手在夕阳下感叹岁月无情、烟花易冷了。”

    徐福听得头大，恼火道：“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徐禄一脸失落：“而且，直到现在，笑笑哥都不知道曼缨姐对他的心意呢。”

    一个箩筐罩在了徐禄的头上，徐禄迷茫道：“啊，天怎么黑了？”

    方才还笑语盈盈的女子满脸杀气地望向徐福，徐福举起手来，一脸无辜道：“姐，你都看到了，是他自己一直在说，跟我可一点关系都没有。另外，我以人头担保，这件事情，绝对绝对，没有对笑笑说过一个字！”

    女子呵呵一笑，拎着已经抖若筛糠的小徐禄走出了门。

    徐福以手加额，一脸兔死狐悲的沉痛表情。

    回到屋里，见徐乐还坐在椅子上，徐福叹了口气：“你想好没有，到底选哪样？”

    徐乐低着头，没有说话。

    徐福看得有些不忍，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聊作安慰，不料徐乐竟然身子一歪，差点跌坐在地上。

    只见徐乐胸前濡湿，晶亮的哈喇子流了一地。

    被徐福一拍，徐乐如梦初醒，胡乱用袖子擦了擦嘴巴，问道：“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开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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