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雍同妃嫔用过晚膳,随即快步朝着议殿行去。
议殿之中,苏秦、肥义二人正就现今诸国之局势侃侃而谈。
苏秦的经历见识在这个时代是少有人能相比的,出秦、仕燕、相赵、左齐到最后的腰配六国相印,任何一件履历单独拿出来都是一桩闪耀时代的成就。
而肥义,同样以‘外来者’的身份在这尔虞我诈的赵国朝堂扎稳脚跟、甚至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亦是靠的自身的博闻强识和才能出众。
二人身份相彷、政见一致,昔年苏秦相赵之时,便与贵臣肥义交好。而今两人虽多年已未相见,但彼此的交情似乎并未落下。
老友相见,惺惺相惜。
……赵雍迈步走进大殿,打断了故友之间的交谈,二人立即起身施礼。
君臣三人也未多做寒暄,直接进入正题。
肥义当先起身揖道:“王上,老臣已同大多数军中将领交谈过,他们对胡服之事并无异议。”
赵雍点了点头,目光随即瞥向苏秦。
苏秦起身,却苦笑道:“大朝过后,王室宗族便全都跑到安平君家里去了……”
赵雍暗骂一声,这些遗老的垂死挣扎让他很不爽。
肥义亦是一惊,刚才与苏秦交谈中,可并未见他言及新法一事。如今宗室遗老们汇聚到一起,可不是什么好苗头。
“安平君……他们要做什么?”肥义故作平静地问道。
赵雍吐出一口气,不屑道:“他们能做什么,一帮遗老遗少就会坐而论道,不顾国家大义,妄为我赵氏子弟!”
赵雍却是不担心,他只是心烦。兵变?他们没那个能力、更没那个胆子。
而今可非他刚刚继位的时候了,宫中侍者全都换了一茬了,况且赵国的兵权现在可全都握在自己的手里。
赵雍虽然能理解这些人的顾虑,但还是为他们的目光短浅而感到痛心。
“相邦可从?”赵雍多问了一句。
“不曾”苏秦摇头,如实回道。
赵豹不参与,一切都好说……
对涉及到王室宗族之间的是非争辩,苏秦和肥义二人,都选择闭口不言。
摇曳的烛火照得的赵雍脸色阴晴不定。既然如此……
“胡服骑射,就先从王室开始!”
……
……
邯郸北城,西坊百姓区。
紧靠赵王城宫墙,有一座极为奢华的府邸。其宅外有高墙垒筑内有凋梁画栋,规模之大足可比肩相府,规格亦远超周室礼制。
这座豪华的宅子,正是赵国的安平君、大司寇、赵王亲叔,赵成的府邸。
安平君的家今日可以说是热闹非常了。大朝过后,赵氏宗族中在朝为官的、不在职的,老老少少足足百余人,全都涌入赵成家中,一时堂中‘群英荟萃’。若非宅子足够大,恐怕这么多人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府邸外堂。
此时乱哄哄一片,众人所议论的只有一件事,便是胡服之事。
手脚打着绷带的赵槐悲愤道:“庞煖!那个庞氏的小辈,胆敢在大朝之上蛊惑王上,要我赵国臣民穿什么胡服!”他言语不管直指赵雍,只敢在这指桑骂槐。
“什么?此子竟然敢怂恿王上效彷蛮胡野人,这不是明摆着败坏赵国的民风吗?”
“胡人之衣,分明是奇装异服,王上怕是寻开心吧……”
“可不是,我听说,今日大朝,王上已经明确颁布政令,要我赵国臣民即日异服了……”
“啊!”不知情的人顿时发出惊讶之声。
“武安君苏秦,昔日我赵国之相,汝等听说了吗?他又回我赵国来了,在大朝之上,更是明确赞同胡服之事!”
“还有大司马肥义,邯郸令吴广……”
“肥义本来就是胡人,还有那武安君苏秦久居燕国蛮荒、邯郸令吴广更是长居代地与胡人混杂,他们早已不通中原礼仪了……”
“是啊,吾这几天夜观天象,发现夜夜有流星从天空划过,是上苍在警惕我等啊!”
“是啊,是啊,我还听说,咱们中原人一旦穿上胡服,立马添灾生病,不出三日就会暴毙啊……”
!
此话一出,大堂骤然一静,静的可怕。
因为有的人可知道,王上今日可是在朝殿之上公然穿胡服来着。
这……这不是诅咒王上早薨吗?
上首的安平君赵成,脸色也变阴晴不定起来,但过了许久,他依旧未惩戒妄言之人。赵成知道这些同族也就嘴上发发牢骚,但他们自己心里都清楚……他们不过是想用礼制的名义,来维护他们手中那点既得的权利罢了。
但赵成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礼,就像一张面具,一副枷锁,他们这样的人自然不会被表面的枷锁所束缚,他想要的只不过是面具后面的权利。
王上今日欲效彷秦国之法,必然会一步一步的,剥夺掉宗室手中最后的话语权,这是他们不愿意看到的。
“说得好!”堂外突然传来一声叫好。
“啊!大王!”
“王上!”
赵雍随即一脸阴沉地从堂外走了进来。
“拜见王上!”
赵雍缓步走到上首,语气平静道:“说下去。”
众人背后敢胡言乱语,赵雍当面,他们如何还敢肆意妄言。众人皆趴俯在地上颤颤巍巍,尤其是刚才那个诅咒赵雍早薨的年轻小辈,更是吓得连尿都崩出来了几滴。
赵雍眼神冷漠道:“尔等抬头,看看寡人是活人还是死人!寡人穿胡服已经三天了!”
“王上!你不能废弃祖宗的制度啊……”
赵雍骤然大喝道:“好了!胡服一事,会朝已定。尔等皆是我赵氏子孙,寡人今日前来就是想同诸位好好辩解一番,别说寡人不给尔等开口的机会!”
赵成把心一横,当先揖拜道:“王上,法者尚且有言,‘圣人不易民而教,知者不变俗而动’。自古先王都是以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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