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谈话

   在那一刹那间，过去种种，爱恨嗔痴，如同那一夜盛放的烟火一样，刹那盛开，又瞬间消失。

    很遗憾，我没能好好和你说话，伽蓝，我从前那么任性，不过因为我以为你喜欢那样的我，有一点鲁莽，有一点自大，有一点……没有文化。

    我以为，我们的人生都这样不容易，那么就让我们活得率性一点，幽默一点。

    我以为，你喜欢那样的我。而你也从未表现出哪怕丝毫的不喜欢。

    我在失魂落魄之中，又来到了南天门，南天门的大叔守在那里，看见我来了以后，一把拉住我，担忧地说道：“你不是要跳楼……跳门吧！”

    我哈哈大笑：“他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要跳，我也要拉着他一起跳。”

    大叔冲我竖起一个大拇指：“有志气。”

    然后，他变了个长板凳放在那里，我倒在板凳上就睡过去了。

    我做了一个梦，我梦见我又回到了扶苏古国，我被愤怒的群众绑上了十字架，他们一边高呼“烧死怪物，烧死怪物……”

    从前，我总能梦见伽蓝来救我，救了我之后又会骂我，我在人群中寻找伽蓝的身影，我想无论天涯海角，他一定会找到我，他一定会来救我。

    然而，那个晚上，我的梦做到我被烧成了灰，也没有等到伽蓝来救我。

    于是，我又继续抱着板凳做梦，我想，不能我失去了现实中的伽蓝，还要失去现实中的伽蓝吧？

    那这样的话，我的命运也太过于悲惨。

    我认为现下的命运就算悲惨，其实是我太天真了。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发现大叔给我端了一碗汤圆放在凳子旁边，我看着那碗汤圆，眼泪就吧嗒吧嗒落下来了。

    连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都会给我这样的善意，为什么你对我这么残忍？伽蓝。

    我吃完了汤圆，决心转移一下注意力，关心一下身边的人，我问大叔：“大叔，你每天守着南天门，你知道从这里跳下去会死么？”

    大叔一脸警惕：“不会死，但是会残废。你不会想跳下去吧？”

    我说：“我只是想找个不被人打扰的地方，思考下人生。”

    大叔为难地思考了一下，搓着手说道：“那就暂时在这里吧！不过万一以后我媳妇来了，你可要给我解释清楚，不然我媳妇要打我的。”

    我问：“你不是成仙了么？怎么还会有媳妇儿？”

    大叔搓着手，难得的脸上红了一红：“当年我们约定一起成仙，无论谁先到达天庭，都要在南天门等着对方。”

    我问：“那你等了多久。”

    大叔很快地回答道：“一千零八年九个月零三天。”

    我问：“万一她早就忘了你，你怎么办？看样子，她一直没有成仙，转世轮回的时候要喝孟婆汤的。”

    大叔沉默了片刻，低声说道：“就算那样，我也还是要等，她说过，如果我不等她，她以后见我一次，就打我一次。”

    我沉思良久，觉得很是惭愧，大叔不过是一个品阶最低的神仙，都能有这样的执着精神，何况我曾经还当过凤凰族的女王。

    我猛地拥抱了一下大叔，精神抖擞地说道：“我不跳楼……门了，我要去把他追回来，不论他怎样对我，哪怕一千年一万年，我也要把他追回来。”

    大叔给我点赞，慈祥地说道：“以后我和我媳妇生各闺女，如果她以后失恋了也要寻死觅活的，我就请你和她交流交流。”

    我豪气万丈地拍着胸脯说：“没有问题。”

    跑了几步，我又转回身问大叔：“大叔，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有那么一点点不好相处？”

    大叔说：“没有啊。”

    我放心了，大叔又说：“你是非常不好相处。”

    我：“……”

    大叔顿了顿，才语重心长地说道：“虽然你不好相处，但你是一个好心肠的姑娘。因为有一次在南天门，有一个神仙骂了我一句，你冲上去把他打了一顿，一边打还一边说：‘神仙很了不起吗？凭什么欺负人。’”

    我瞬间泪流满面，为了这个萍水相逢的人的了解。

    虽然那天，我打那个神仙，其实是为了私人报复，并不是为了行侠仗义。

    但是，他说，虽然我不好相处，但我是一个好心肠的姑娘。

    伽蓝，我想和你说的话，想让你明白的，就是这一句，简简单单的话。

    虽然我不温柔，不体贴，不善解人意，没有文化，没有修养，虽然我的确处处比不上玉清，可是我能为你……拼命。

    谁骂你我打谁，谁打你我整谁，谁欺负你我欺负谁，我愿意为了你，和全世界为敌。

    所以，在那次神魔大战的时候，我才会被瘴气迷了眼，如今我才会被送上这审判台，被你判决送入哀牢山，那永不见天日的所在。

    我不相信世上有任何正常的男人在听见这一番告白以后，不会被感动。何况是那么善良的伽蓝，那曾经为了我不惜与全国为敌的扶苏国的小王子。

    这么一想，我又充满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