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庄里的都市系列之二《四米居》

    四米居是我到司家庄以后第一个严格意义上的住所。

    在搬到四米居之前，我曾经住过楼梯间，也就是楼梯的后面，连个门都没有。晚上我一直找不到睡觉的感觉。有时刚刚入睡，又被人呼呼咚咚得上楼声或者下楼声惊醒。这还不算，关键是一个没有门的楼梯间，酷暑的热风时不时钻进来，让人感觉不到一点的凉意。再加上蚊子嗡嗡地唱歌并时不时叮我一口。那一夜，我睡着的时间加上似睡非睡的时间总共不足一个小时。

    第二天，我就着手考虑另找新的住处。找了整整一天，不是没有好房子，而是没有适合我的房子——我的口袋很瘪。第三天继续寻找。嘿嘿，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找到了适合自己的住所。现在看来，那绝对是个非法建筑，一面临着他家的小楼房，一面临着另一家的墙，占据了三分之一的街道。房间里的使用面积充其量也就四平方米的样子，还没有盖好，但它有个窗户，还有个让我心动的木门。我用什么来形容他呢？啊，就像童话里的小屋，到了冬天，外面的世界满地的银装素裹，而我的小屋亮着温馨的灯光，哇，多浪漫呀。我在心里想。我问正在盖房的房东，这房子多少钱？房东看都不看我一眼，六十块钱一个月！等这个房子盖好了，能不能让我租下，我陪着小心问。那可不行，刚才有个收破烂的也想租，你说我租给谁？你如果真心想租的话，你就一下子交三个月的房租，我包准给你留着。房东一脸的市侩。我想了想便答应了他，第二天，我跑到朋友的住处借了200元钱，预交了房租。尽管我仍旧住在哪个让人窒息的楼梯间里，但我很兴奋，我每天下班回来，都要到那个小屋去看看盖好了没有。

    有一天，小屋终于竣工了。我搬到了小屋里。房东还给我放了一张床，但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小屋的屋顶是用那种最简易的牛茅毡做的。白天它把热量充分的吸收，晚上再释放出来，那个热啊，实在让人受不了。就是躺在床上不动，身上的汗水都不停地滴落。用最流行的话语形容，就是洗桑拿。热了，我就走出小屋出去乘凉，可房东们盖的房子都像鸽子笼一样，一丝风也透不过来。衣服好像都粘在身上一样，那个难受是没有体会过的人所体会不了的。

    这还不算，紧接着向我挑战的是蚂蚁。那天，我刚刚躺在床上放松一下疲惫了一天的身体的时候，突然发现床上有很多很多的蚂蚁在蠕动，我赶紧向房东报告这一重大情况，可是房东一点儿都不为之所动，什么大不了的事，明天再说。再则说，我把房子租给你住，你就要负责日常的管理。我据理力争，虽然我住了你的房子，但我给你交了房租，我既然给你交了房租，你就要提供最起码能让我睡觉的地方。房东看争不过我，就去找一些农药，用小喷雾器把我那个不足四平方米的小屋喷了一遍。这样一来，我更没法住了，刺鼻的农药味让我喘不过起来。我只有另找住处，我要去找在郑州惟一的一个朋友，可不幸的是，他有事回老家去了，那时我第一次露宿街头，整夜未眠，那天我想了很多很多，想得最多的是能有一间没有蚂蚁的房子。

    后来，不知蚂蚁是可怜我还是怯于农药的威慑力，再也不见了。但入厕问题却又成了我头痛的问题。四米居在房东的楼院外面，房东不给我钥匙，因为我住在外面。我入厕只能跑到500米外的公共厕所。有一天凌晨，我是在受不了了，就掀开四米居旁边的下水道小便，刚刚开始，房东一声大吼，吓得我几乎站立不住。那是小便的地方吗？房东很是生气。我的脸开始发热，我恨不得自己钻进下水道里去。更让我没脸见人的是，房东新盖的这个四米居，不知是什么原因，贴着另外一家的墙根儿老是往外面渗水，这个老房东便说是我小便的罪恶铁证。我有口难辩，天地良心，自从那一次事件之后，我真的没有再在这里小便过。

    那天，我委屈得留下眼泪，我没想到在外面漂泊的生活怎么这么难。我想搬家，可我心疼我的钱，没办法，人到屋檐下不能不低头。我一直熬到房租的最后一天，才搬离了那个曾经给我屈辱、让我流泪的四米居，我再也无心等到银装素裹的季节去欣赏这个童话般的四米居里的温馨的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