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拉疯狂的扒拉着庆格泰的衣服,没有,她翻出了路引、翻出了文书,翻出了大大小小的银两、物品,却没有翻到一个药瓶一粒药丸。她不死心的又去翻乌拉的尸身,身后的乌巴山始终无语,半晌仰天一声长叹:“想不到我乌巴山一世豪勇,最后却遭了两个妇孺的毒手……真是……不甘心啊……”
乐宁眼前被泪水糊的模糊,她狠狠的一把擦干,继续翻捡着,可惜,仍是一无所获。
她转过身去翻检那个车夫的身子,不停的道:“乌巴山,你撑着,你不能死!这次是我对不起你,沐青岚利用我要谋你的性命,是我太傻,害了你。我求你,你不要死……不要,让我背着这愧疚一辈子……我求求你,你不要死……他们去报消息了,很快就有大夫来了,我求求你,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我乐宁愿意做一切,只要能弥补我的罪孽……乌巴山,你是草原的英雄好汉,一个小小的毒要不了你的命……所以,求求你……”
乌巴山良久没有说话,半晌发出了长长的一声叹息。
远处战场上挣扎着爬起来几个重伤的,看清了眼前的情况,发出了天地间的悲鸣,他们连滚带爬的过来,颤抖着手想去看乌巴山的眼睛,被他艰难的侧过头,拒绝了。伤兵们顾不得自己的伤,匆忙的从贴身行囊里拿出几颗急救的药塞入乌巴山的嘴里,有的给他做紧急包扎,排挤毒血。但谁都不知道这样做到底有没有用,其中一个压抑不住自己的愤怒,冲过去一把提起了乐宁的衣领,“都是你这个只会惹祸的妇人!”
“巴根!”乌巴山突然大声的喝止,他人虽虚弱,但威赫还在,那个士兵虽然不忿,却不敢反抗的松了手,擦了一下自己眼睛,去忙着给他包扎。乐宁委顿在地上,心里一片凄惶,乌巴山,他们没有说错,都是我的错……
乌巴山喝过几口水,吃了药,似乎好了一些,他缓缓道:“巴根,咱们的人,还剩下多少……”
那个士兵回头看了一眼,艰难的道:“今天匆忙只带出来的五百弟兄,折了十之七八,剩下的,虽然有伤都能挺回去……”
乌巴山的一张脸能看出来明显的哀痛,沉默半晌,又问道“歹人贼子呢?”
“大约能喘气的也有十来号吧,都是半死不活的,在死人堆里躺着呢……”
“都绑起来……要……要活的……等、等回去后,交给……大汗,发落……”
“好好,您放心,您就别想这些了,好好休息……他们马上就带回军医了……”
“还、还有……不得,为难阏氏……自有……大、大汗发……发落……”
士兵们看了乐宁一眼,眼中的愤怒明目昭彰,可还是低下头听话的道:“是……”
乐宁鼻子很酸,她不值得……
一个士兵拧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人过来,乐宁看着他的脸,认得这是沐青岚此次派出来的守卫首领,好像是叫古达木……巴根他们拧着他的脖子逼问,却什么都问不出来,气的当下生生折断了他的手指,都没能逼出一个字来……
乐宁麻木的坐在地上,耳边听着不绝于耳的惨叫和咒骂声,恍惚好似不是一个世界的声音。渐渐的士兵们也懒得再问了,横竖把人活着绑回去,自有人能问出来。他们从马车里拿下厚毛毯包裹着乌巴山,还有人去扶起那辆翻到的马车,想着试试看能不能凑合派上用场,把乌巴山运回去……
一片静谧中,乐宁双手抱膝,把头蜷缩在膝盖中,听着不远处乌巴山艰难的喘息声,和古达木的挣扎声。她自言自语道:“根本就没有什么桃源小镇,也没有山水木屋……他们生于王庭,长于阴谋中的人,眼睛里看的只有利益权势,哪里会追求那些子虚飘渺的东西……而我,居然就信了他……”
被捆着的古达木动了动,抬起半个被打青的眼睛,觑着乐宁。乐宁看着他,又好似视线透过他,盯着他后面的主子,“沐青岚,我该好好谢谢他,又给我上了一课。原来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胡人狼,他们的獠牙都露在明处,是咬还是不咬都有个明白。最可怕的,是有一种狼,原来会披着羊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