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位传给你,可有理由?”
史霁风摇头:“他没说,你想知道缘由就问他本人去。”
这话显然是带着点情绪的,任璟干笑一声不以为意,换了个话题:“师父除了说想传社主之位给你,他还说些别的没有?”
史霁风道:“他说‘曲木为直终必弯,养狼当犬看家难。墨染鸬鹚黑不久,粉刷乌鸦白不坚。蜜浸黄莲终必苦,强摘花果不能甜。为人不把良心昧,天理昭彰报应循环’。”说着话,他转头看了眼一脸悠闲的罗邦彦。
任璟扬起一边嘴角问:“师父跟你说书?”
史霁风冷笑道:“你也想听吗?那七师兄不妨晚上吃多点,好做梦,看能不能梦见他老人家。”这番话的涵义其实就是问七师兄有没有做过昧良心的事,晚上是否能得安寝。
任璟听了大怒,把写有各种问题的备忘册往地上一掷,喝道:“麻批滴,老子不问了,谁爱管谁管!”
罗邦彦见状以现社主的身份劝道:“小师弟是闹情绪呢,任师弟何必跟他一般见识。该问讯的还得问讯,起码把你准备好的问题都问完吧。”
经过大师兄及其他师兄弟的劝,任璟方才捡起备忘册,重新进行问讯。“师父除了说有意将社主之位传给你,以及念了首诗外,还有没有说别的?”
史霁风道:“时间久远,有些事记不太清了,容我回忆回忆。”
任璟把屁股挪到身后一方木案上,翘起二郎腿对他说:“你尽管想,反正这儿一式三份,给你原封不动地同步录下来,事后可别赖账。”
回忆?能回忆出个篮子!师父当晚就念了首诗,除此之外什么都没说。所谓需要回忆不过是托词,史霁风他只是需要时间来想对策:如今大师兄有充分的证据和有分量的证人来摆脱嫌疑,而自己却是师父死前最后接触的人。其实他现在已经清楚了,师父那晚在倒酒前,金盏里已经被抹上了毒粉,可干这件事的邢木瑶已经死了,没人可以证明,当然即便邢木瑶没死也不可能帮他证明,他的嫌疑是很难洗清的。
怎样的话才能帮自己洗清嫌疑呢?史霁风思考很久,最终明白了:无论什么样的话都不能帮自己洗清嫌疑。参与谋害师父的钱开山、褚连海都已被杀,还都是死在他的手上,叫别人看来,这种行为无异于是在扫除对他不利的人,更加惹人猜疑。
既然嫌疑无法洗清,还不如设法增加众人对大师兄的怀疑。只是仅仅凭一封师父的遗书,似乎远远不够。首先来说,整个枪社真正在乎师父的,恐怕除了他亲手带出来的部分人外,剩不下几个,史霁风扪心自问,就连自己在知悉师父被害后,都远远达不到悲痛欲绝的程度,遑论其他寻常社众了;其次,罗邦彦、钱开山、褚连海及邢木瑶一番密谋,目的就是除去反对潇湘社的老社主,自己好上台来改弦更张,而现在枪社作为潇湘社的盟友,一没有经受惨重的战损,二还有免费的钱粮补给,众人或多或少都得着好处,拿潇湘社说事,恐怕并不能触动众师兄。
难,真的是难。
这会儿任璟午后瘟,打了个哈欠,问:“回忆得差不多了没有?再不说话,我们就停笔封册子了。”
“有!师父还说过别的话。”史霁风忽然凝神大声说了句,把周围冲盹的记录员吓得一颤。
任璟来了兴趣:“师父还说什么了——你们记。”
史霁风深吸一口气,又长长呼出,然后才把话清晰地吐出来:“师父说,社中有人密谋害他,方便掌控枪社后为金人开路。”
任璟皱起眉头道:“说详细点。”
史霁风道:“我六合枪社起于利州,而势力遍布利州两路,尤其兴元府更是主力所在。师父说利州北是沔州和兴元府,而兴元府东有饶凤岭,饶凤岭乃是金兵入蜀的必经之路。金国潞王完颜允德一直谋划南侵,仿邓艾钟会开蜀之势。而枪社中早有人贪图荣华富贵,与潞王暗中合作,准备在金兵突袭之时,谋害兴元府长官,放金兵入蜀。”这一套一套,说得跟真的一样,史霁风终于也掌握了骗人的诀窍,那就是先把自己骗倒。
任璟追问:“师父说没说是谁想害他?”
史霁风摇摇头:“他没有明言。”没有明言,但在遗书里可是由禹边云代为“明言”了。
另一边罗邦彦失去了此前的悠闲神态,脸色大有异变:好小子,你竟然还有这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