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熙元年(公元1190)二月的一天早晨。时值早春。虽然气温转升,但常是乍暖乍寒,尤其是湿度较大,早晚低温,因此临安城来往的人依旧感到寒气透骨,沉重凝冷,感到甚至比严冬还难受。
前一夜在附近乡镇借宿向来是不少,城门刚开不久,之前提早就在外面等待开门的人鱼贯而入。其中有个生得眉清目秀、天庭开阔的中年男子在随从的陪同下慢慢往前面挪。随从在人挤人的长龙里十分不适,满口怨言。他的主人则面无表情,呆呆看着正前方,若有所思。
“小郎君,你说在建康粮科院待得好好的,我刚适应那边的生活,却又要回建康,还去什么大理寺,我可不想坐牢啊!”
那主人低声斥道:“朝廷安排职务,岂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的?还有,不是去蹲大理寺,而是大理司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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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弥远的心态倒很平和,虽说是刚在建康熟悉了政务流程就被调往大理寺,但朝廷的安排一定有朝廷的道理,不管在哪儿做事、平常怎样一番什么工作态度,总有人看在眼里,对你的言行举止作出评判的。像那些混吃等死的冗官,也就只能混吃等死了。史弥远如是想道,至少他现在仍是这种想法。
此时此刻,朝堂内,殿中侍御史刘光祖正在当着众臣工的面,对皇帝赵惇进行着一番说教:
“近世是非不明,则邪正互攻;公论不立,则私情交起。此固道之消长,时之否泰,而实国家之祸福,社稷之存亡系焉者也。本朝士大夫,学术最为近古,减平、景德之间,道臻皇极,治保太和,至于庆历、嘉佑盛矣。不幸而坏于熙、丰之邪说,疏弃正士,招徕小人。幸而元佑君子起而救之,末流大分,事故反覆。绍圣、元符之际,群凶得志,绝灭纲常。其论既胜,其势既成,崇、观而下,尚复何言!
“臣始至时,闻有讥贬道学之说,而实未睹朋党之分,中更外艰,去国六载,已忧两议之各甚,而恐一旦之交攻也,逮臣复来,其事果见。因恶道学,乃生朋党;因生朋党,乃罪忠谏。夫以忠谏为罪,其去绍圣几何?
“陛下即位之初,凡所进退,率用人言,初无好恶之私,而一岁之内,斥逐纷纷,以人臣之私意,累天日之清明。往往纳忠之言,谓为沽名之举;至于洁身以退,亦曰愤怼而然;欲激怒于至尊,必加之以讦讪。事势至此,循默成风,国家安赖?伏冀圣心豁然,永为皇极之主,使是非由此而定,邪正由此而别,公论由此而明,私意由此而熄,道学之议由此而消,朋党之迹由此而泯,和平之福由此而集,国家之事由此而理,则生灵之幸,社稷之福也。不然,相激而胜,辗转反覆,为祸无穷,臣实未知税驾之所。”
刘光祖所言,句句切中要害。
自淳熙末年起,吏治混乱,党争又有重新抬头之势。更不用说在荆湖大地上,数十万的民团正在各自后台的支持下进行着惨烈的攻伐。而今,庙堂之中更是几乎无敢言之人,帝王昏聩,政治腐败,真不知大宋将何去何从了。
城门口的史弥远总算跟着摩肩接踵的人群挤进了临安城。大伙都喜欢往大城市跑,这也是古今中外所有人的共性。
“待会儿先去哥哥们的宅子,问候哥哥嫂嫂们一声,然后你就留在家里,我收拾收拾去大理寺。”走在大街上,史弥远吩咐随从。
“好嘞,一切都按您吩咐的来。”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不紧不慢地走着,忽觉身旁一阵旋风,“笃笃”马蹄声后,几个中年男子驾马径直向前奔驰。
被蹭倒的史弥远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
“您没事吧?”随从关切问道,而后又冲跑过去的那几人大喊:“京城里这么宽的街还不够你们跑马的吗?什么腌臜玩意儿?跑这么快赶着去投胎啊!”
那几人隐隐听得身后有人骂自己,便“吁”一声勒马回头观瞧。
当中的骑手长眉细目,须长一尺,脸颊少肉,严肃刻薄。此人见史弥远衣装朴素,但白玉发冠光亮皎洁,发簪金光闪闪,腰间又有锦绣香囊,这三样均不是普通百姓人家常佩戴的物物件,便猜测对方是哪位朝臣的子弟。于是他拒马拱手,问道:“韩某冒失,不知可曾伤到衙内?”
随从怒道:“你长没长眼啊,我家郎君都紧贴路边走了,你们倒好,并排骑马,是要把这条道尽占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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