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元敬阳知道这正是一条毒性极强,俗称“五步倒”的土灰蛇【*】,看着猩红的信子,他伸手摸到了佩刀千胴斩正宗。陈文溙往后退了半步,一边估摸着一边道:“总听人说打蛇要打七寸,我看看七寸是多长。”
“哪儿就七寸了?七寸不过是个大概的长度。关键是估算它心脏的位置,一般长度的蛇是七寸左右而已。”元敬阳拔出太刀,两手一挥,毒蛇便断成两截,说不清是黑色还是红色的血喷满了刀身。斩完蛇后,他“刺啦”顺手撕下陈文溙衣服的一角,擦干净刀身,之后顺手将布片丢进火里,一缕黑烟升起,淡淡的焦臭味弥散开来。
“别乱碰,小心它咬你!”元敬阳拽开陈文溙想去触碰还在蠕动的蛇身的手。
陈文溙正好发现蛇的前半截动了动,吓得险些仰面倒进营火里,他不禁感叹道:“这玩意看样子毒性就很猛烈,断成两半了还想着咬人。”
“用火烧一烧就没事了。”说着,元敬阳找了两根指节粗的木条,分别用力按住蛇的两段,让蛇身挣扎,将血排净,而后像用筷子一样将两截加起来有三尺多长的蛇身丢进篝火里烤了起来。
元敬阳嗅了嗅肉香味,叹道:“可惜没有盐。”
陈文溙看着沉稳从容的元敬阳,道:“我突然有个问题想问问总堂主。”
“什么问题,说吧。”
“你怎么不先去掉头再烤呢?”
“呃——有头的一截是留给你的。”元敬阳完美解决了问题。解决了一个问题,另一个问题又产生了:“感觉好像哪里不对啊,蛇偏爱潮湿,我们这儿升着火,它怎么就游到我们边上了?”他所问的,也正是陈文溙所困惑的。
陈文溙思量片刻,说出了一句让元敬阳紧张的话来:“恐怕,我们又被别的人盯上了。”
“什么?”元敬阳立马瞪大眼睛,向四周探寻,但除了黑暗,他什么也瞧不见。好几年不打猎,他的夜视能力退步得相当厉害。陈文溙道:“这条土灰蛇,让我想到了一个人。”元敬阳问:“谁?”陈文溙不着急说那人是谁,而是先问了一个问题:“元总堂主行走江湖,想必知道有暴雪坊这个组织吧?”
“知道、知道。”元敬阳岂止是知道,现在万羽堂中就有两个昔日暴雪坊的高手做事。
陈文溙道:“暴雪坊也分南北,早在建炎年间,他们就一分为二,南方暴雪坊依旧固守陈规,基本上只是为钱办事,而且尽量不涉及政事。北方暴雪坊就不同了,他们自金兵进犯中原后,就主动替金人办事,充当金国的走狗,有时还会南下,暗杀民间有影响力的主战人士。”说着,陈文溙用两根木条拣出烤了有一会儿的蛇肉,想夹到嘴里尝尝生熟,却被元敬阳抢去,转而得到了带着蛇头的一段,元敬阳以手示意:这才是你的。
膈应了片刻,陈文溙将蛇身彻底丢进了火堆,继续讲着关于北方暴雪坊的事情。据说暴雪坊中各个高手的讳名大多取自《山海经》和星曜,而且部分高手的名讳是有继承的。其中烛龙,就是一系世代养蛇的人。四年前,曾在吴璘麾下任过职的战将公孙礼夜里突发急病而死,早起家人发现他面色黢黑,后检验发现脖子上有两个黑孔,才知是被人放毒蛇咬死。后来有得力吏役追查,才知凶手乃北方暴雪坊点检烛龙。但查出凶手身份的时候,烛龙早已潜逃回金国,追缉不得了。
元敬阳又四下张望一番,方才悄声问:“陈指挥是觉得,我们被北方暴雪坊盯上了?”
“不然这条靠近营火的蝮蛇怎么解释?毕竟暴雪出人,必属能人啊。”陈文溙慨叹不已。
元敬阳不以为然:暴雪坊点检又如何?分坊主都得投我门下干活赚钱!他阴阴一笑,令看着他的陈文溙汗毛直竖。
“总堂主你干嘛笑得这么吓人?”
“我是笑那个叫烛龙的人蠢。”
“烛龙蠢,怎么讲?”
元敬阳道:“蛇本来就怕火,他又只放了一条蝮蛇,就像毒死我们八个人?”陈文溙问:“或许他只是试探呢?”元敬阳道:“试探有这样试探的吗?他这种试探法,还不是暴露自己?”
好像是这么回事。陈文溙若有所思。
元敬阳默声冷笑,而后问道:“陈指挥捉过蛇吗?”
“方才不是看你捉了吗?”
“那是斩蛇,不叫捉蛇。陈指挥若有兴趣,不妨随我狩猎一回,你意下如何?”
【*】土灰蛇:即黑眉蝮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