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元敬阳模仿史霁风也写了封请柬,叫来温迪罕扬古:“你把这封请柬送到临安府参知政事史大人家里,记住,一定要送到他们少衙内手里!”
“啊?您还认识参知政事大人,我怎么不知道?”
“呵呵,我还认识皇帝也要跟你说吗?”
“喔。”温迪罕扬古顺手打开请柬瞥了一眼,又道:“您是认识史大人呢,还是认识他家少衙内?”
元敬阳微微涨红了脸,喝道:“叫你办事还不快去?就骑我的破浪马去,快着点儿!”
“好好、是是。”温迪罕扬古一根老油条,怎能看不出来,只不过为了每旬几十贯的收入不戳破而已。
除了史弥远,还可以请谁呢?元敬阳摸着下巴考虑了一会儿,在一封白帖上写下了“耶律宓”三个字,刚写完他又住笔将请帖揉成一团,丢在了簸箕里。“嗐,也不知她如今人在何处,写了又有什么用呢?”他摇头叹气,却心有不甘,重新摊开一封白帖,给耶律宓写了请帖。然后他叫来伯颜妥木帖,道:“我说的,你明白?”
伯颜妥木帖只是点头说了个“懂”字。
元敬阳比划着说道:“你找耶律宓,就是那个射箭和我差不多厉害的契丹女子,把这个给她。能找到最好,要是一个月内找不到就算了,那时你就回来。”
“明白。”伯颜妥木帖接了请柬,也去马厩寻匹马出行了。要一个对汉话半懂不懂的外族人去找另一个外族人,想想都不靠谱,这事也只有元敬阳能一拍脑门就办得出来。
往后一个多月,万羽堂内上下人等都在忙活红事,不在话下。按照计划,客人们应该在八月陆续来到平江,正盘算着,头一批客人,也就是史霁风的父母家人已经到了。由于史霁风老家在扬州,他的父母亲戚离得最近,所以就第一波赶到;其余客人应在四五天内陆续到齐,届时好事就可以大肆操办起来了。
可好事临近,原本对婚事最为期待的崔宣雨反倒莫名惆怅起来,似乎有满腹愁肠排解不开。元敬阳不理解一向活泼开朗的崔宣雨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于是嘘寒问暖,想让她重新高兴起来。经过一问,元敬阳才知道,崔宣雨是见到了史霁风的父母才忽生忧郁的。
“人家父母高堂俱在,到时候一团和气多开心呐?可我们……”崔宣雨说了一半,竟眼中含露,声音哽咽起来。
这么一说,倒让元敬阳回想起了深埋在心底的伤心事来,母亲被入侵的南越人杀死倒还好,那是他很小印象不是很深;而父亲元青城带着家里几乎所有的猎犬深入竹林猎捕花熊【*】,结果却被花熊一套地趟拳打得非死即残,父亲更是被暴怒的花熊追逐,落入深涧身亡。打那以后,青城山梁家村里就只有一个猎人了。
想到这里,元敬阳一拍大腿,道:“嗨,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们便以天为父,以地为母,我们的父母高堂,可是万古长存呐。”
崔宣雨见他如此举动,也被触动,竟忍不住噗哧一乐。元敬阳见雨儿笑了,也跟着笑了。但哪知崔宣雨仅仅轻笑一声,之后又展露愁容,她心里有句话不知该说不该说。元敬阳见雨儿欲言又止,便道:“你想说什么就尽管说,我仔细听着呢。”
崔宣雨半启丹唇,后又抿住,如此反复三次,方才道:“若论父母高堂,倒确有一人对我有养育之恩。”
鬼父沈玉璃?元敬阳当即拉下脸来,怏怏不乐。“嘿嘿,那个人可把我折腾得够呛。拿我当什么使,还不止一次……”
“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什么?”元敬阳忍不住瞪了崔宣雨一眼,可紧跟着他就后悔了。见崔宣雨黛眉微皱,鼻尖轻蹙,有些愕然地瞧着自己,元敬阳顿生怜惜与歉疚之情,忙哄道:“我的错、我的错,我语气重了,你别生气,有什么就尽管说吧。”
崔宣雨到底是懂事的姑娘,她手抵心尖,轻舒了口气,低眉道:“你可知奴家为何叫‘宣雨’吗?”元敬阳摇头了摇头。崔宣雨便说道:“那是因为一个雨夜。十六年前的一个雨夜,还在襁褓里的奴家就被人放在一棵楠树下……”
【*】花熊:即大熊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