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什子皇太后。
康熙是个孝子,皇太后都逼到这个份儿上了,说不心软那是假的,可一想到前几日表妹受了惊吓的那副柔弱样,又瞬间有了底气。他本是个单纯善良的皇帝,以前对韵贵人的印象也不过是刁钻蛮横、小气善妒,哪会想到竟是个这么蛇蝎心肠的女人!就算他再孝顺皇太后,也容不得这样一个心狠手辣的女人留在他身边。
母子俩陷入冷战状态,就看看谁熬得最久,谁就赢了。
景仁宫。尼楚贺听着初雨探来的消息,皱了皱眉,轻言问道,“万岁爷最近如何?”
“皇太后以死相逼,已经绝食三天了。万岁爷一个人关在乾清宫,连早朝都不曾去上,昨儿去了寿康宫给皇太后赔罪,但是并没有答应将韵贵人放出来,被皇太后赶出寿康宫。图公公暗中透露,万岁爷近日心情不大好,怕是再这么下去……”初雨的语气里满是担忧,如果皇太后再这样下去,万岁爷迟早会妥协。
尼楚贺低下头,一针一线地描摹锦织绸缎上的龙云图腾,眼神微微一黯,摇了摇头并不说话,又专心致志地刺绣起来。
“主子……”
“你去厨房炖碗参汤,待会儿我给万岁爷送过去。”尼楚贺站起身来,把手中的绣活仍在一边,转身进了内室。
来到乾清宫,只见康熙一脸憔悴地坐在御案旁,几日不见竟然消瘦了这么多,颧骨高高隆起,眼窝深深地凹陷下去,嘴唇干涸苍白,面容上尽是哀愁和苦闷。
尼楚贺怔神,她看得出来,傻帽皇帝在内心做了多大的挣扎和纠葛。
图德海一喜,连忙接过初雨手中的汤碗,给尼楚贺行了礼,声音哽咽,“娘娘,您终于来了,万岁爷在这儿坐了一天一夜了,奴才怎么劝都劝不住……”
尼楚贺柳眉轻蹙,抬手让图德海起来,摇摇头叹息不止,行至康熙身前柔声唤道,“皇上。”
“表妹……”康熙见到尼楚贺,眼神里勉强有了些活气,“朕想了一整天,觉得朕没有做错,连成韵自己都承认了,为什么母后还一定要朕把她放出来呢?朕从小立志做一位明君,明明知道有人行凶,却不能将凶手绳之以法,岂不是愧对了朕头上这顶帽子!”
“皇上做的没错,太后也没有错。”尼楚贺把参汤端到康熙面前,掏出手帕给替康熙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温婉的声音又柔和了几分,“皇上是天下人的皇上,心中装着黎民百姓,凶者当罚,叛者当诛,是以法大于情,理胜于亲。皇太后与楚楚一样,都是深宫妇人,见识短少,心中只有一父一夫一儿女,考虑到的都是眼前利益,却不会做长远打算。韵贵人是太后亲手抚养长大,情深意重,与皇上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现在却因为楚楚而闹翻。太后不是故意跟皇上过不去,只是这手心手背都是肉,一时难以决策。”
听了这么一番话,康熙渐渐陷入沉思,每一次他听表妹说的话都能品出另一层含义来。心绪渐渐平静下来,隔了半响又问,“那朕该如何做才能让母后满意?”
尼楚贺轻笑安抚道,“别担心,皇上只要心平气和地跟太后交流,让太后体会到皇上的一片仁孝之心,就一定能化干戈为玉帛,想必太后也能懂得皇上的用心良苦。”
“仅仅这样就行吗?”康熙疑惑。
“皇上不去试试,又怎么知道不行呢?”尼楚贺用鼓励肯定的眼神看着康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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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大早,尼楚贺用完早膳,身着一袭宝蓝色旗装,戴着高大扁平的旗头,中间簪上一朵粉红色牡丹绒花,两边点缀着晶莹剔透的羊脂玉珠,镶嵌两只玉蝶金簪,垂碧绿色珍珠流苏,娴静中透着婉约,端庄典雅又不失高贵大气,封妃后就隐隐透露出雍容华贵之态。
低头瞥了一眼锦盒中绣着百鸟朝凤的龙华,尼楚贺深吸了一口气,让初雨收拾好,一并带进了寿康宫。
进入大殿,就见皇太后有气无力地斜塘在软榻上,脸色苍白,面容憔悴,尼楚贺眼神一黯,何苦呢?好好的清福不享,偏偏来找这些罪受。
上前一步行礼道,“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
皇太后看向尼楚贺的眼神充满了敌意,声音冰冷,“哀家一点也不安。”
尼楚贺满不在乎地笑了笑,“臣妾是来向太后娘娘赔罪的。”
说着让初雨将锦盒呈上来,温和地说道,“这是臣妾偶然得到的一件珍品,自问没那个福气享用,便用来孝敬太后娘娘,希望太后娘娘笑纳。”
锦盒被打开,一条约莫四寸宽、三尺长的纯白龙华出现在眼前,周边由金丝线缠绕着,正中绣了一副百鸟朝凤图,做工精细,栩栩如生。
皇太后猛然一震,脸色突然变得惨白,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尼楚贺,惊讶的神情中带着些许明悟和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