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狗东西!”季沫怒目圆睁,“调戏谁呢?美人儿美人儿,这也是你配叫的!”
顾四姐也不说话,冷眼看着这一切,如一个事不关己的看客,正等着下一步的精彩。
伍自成一见枪,心里早怯懦了一半。在他眼里,季沫就是一个握枪杆子的粗人,除了鲁莽还是鲁莽,做事从来就没有个边界。再加之,现在大家都喝了酒,他真给自己来个擦枪走火,小命休矣!
他看一眼顾四姐,顾四姐的目光正盯着季沫,并没有发话,这让他的心里更虚。
他只感觉到自己的尿意很浓,时间很慢,自己很清醒,鬼门关似乎就在咫尺。
“误会误会。”他的嘴里下意识地嘟囔着。
云裳拉拉季沫的衣裳边角,看向伍自成,带着歉意的表情尴尬地笑着,“伍公子,实在对不起,季沫已经醉了。”她强用了点力才把季沫拉下坐到座位上,扭头看着季沫,眼神不断乞求季沫别把事情弄大;她的一只手握着他的一只手,她感觉到他的手因生气而余颤不断,“听话,乖乖地坐这。”
顾四姐之前只是冷眼旁观,现在,她却有一股说不清的躁动。
“哼——”顾四姐冷冷地说,“真有那份气魄,也不会把枪只放在桌子上了;是我,直接就扣动扳机。”
季沫扭头看向顾四姐,冷漠地一笑,“打狗也得看主人嘛。不是你在这吗?”
伍自成的心里纵有万般不爽,可是,面对季沫的狂妄,他也只能委曲求全。
云裳悄悄地抻一下季沫的衣角,希望他别再说话,免得冲撞到顾四姐;在这种场合,肯定不能让顾四姐失了面。
顾四姐也只是冷冷地“哼”一声。
“顾小姐,季沫酒后失态了,请您多多包涵。”云裳站起身,端起酒,“我为他的行为给大家道歉,我自罚一碗。”
顾四姐一直瞅着季沫,她的眼睛如箭一样盯着季沫。
季沫微闭着双眼,他只感觉体内有一股气在慢慢地升腾。
当云裳要自罚一碗酒时,他伸手要去阻止云裳,可云裳轻柔地躲开了他的手,咕咚咕咚地仰着脖子痛饮。
顾四姐始终没有表情。
季沫惊讶地看着云裳,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把这个饭局搞成这样了?他应该圆滑一些,他应该世俗一些——
“云裳,你——”季沫看向云裳,急忙用手扶去扶,满眼都是心疼与自责。
云裳把碗放下,在季沫的搀扶中顺势坐下,她只感觉到自己的脑袋嗡嗡地直响,感觉全身的血液开始乱蹿。
顾四姐目睹着这一切,爱与恨交错,羡慕与嫉妒并存。
“这酒挺好喝的。”云裳向季沫温柔地一笑,安慰他别心里难过。
“云裳小姐,没想到你深藏不漏呀。”顾四姐露着带有点蔑视性的笑容,“就你这气势,着实让我佩服。”说着,顾四姐端起一碗酒,“我敬你一杯。”
云裳连忙就要站起身,但她感觉腿肚子有点软,再加之季沫把她的手一拉,她依然坐在椅子身。
“好的好的。”云裳露着善意的笑,边忙回应道,“十分荣幸和顾小姐痛饮一碗。我今生有幸!”她几次想挣扎着站起来,却都被季沫拉着手动弹不得。
“我来代云裳喝吧?”季沫站起身,“她以前是不饮酒的,今儿见着您,所以破了个例;她若再喝,我怕她醉了再醒不过来。”
“我凭什么和你喝?”顾四姐盯着季沫,她内心的情感左右冲撞,“你以为你是谁?”
“仓周,端一坛酒来。”
听见季沫的吩咐,仓周“噢”一声,就去抱了一小坛酒放到季沫面前。
叶止止看着季沫,她内心里责怪他的幼稚,可眼里满是对他的心疼;当然,她也无比佩服云裳的豪气,当看到云裳为了季沫舍命喝酒的样子,她也似乎看到了云裳柔弱的身子在坚强的信念支撑下把季沫从死人堆里背了出来。
“要不,我们点两支小曲,边听边饮酒吧?”叶止止希望能缓和一下目前这种尴尬的状态。
袁崇紧张地暗暗地直拽叶止止的衣角,希望她也能保持缄默。
“你把这一坛喝了,我就能看到你今天宴请我的诚意。”顾四姐脸上露着笑,一步一步走向季沫,“否则,我就认为,你今天请我吃饭是假,拿我开涮才是真。”
伍自成一听,乐了,如果季沫把酒喝了,非得醉个半死;不喝,那季沫就等于伤了顾四姐的面子。
“今儿是我不知天高地厚。”季沫当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他的心里感觉自己被顾四姐羞辱了,他不想再在今后的人生里与她有过多的交集。他端起酒坛,“我当了几年兵,学会了生里来死里去,人也变得和野兽无二,不懂得管理自己的情绪。四姐您给我面子,能赏脸到这一坐,我却妄自菲薄,破坏了您雅兴。我自罚一坛,以示谢罪。”
“季沫,——”云裳伸出手要去阻止季沫喝酒,可季沫轻轻微微一扭身,她被酒精麻醉的手就滑了下来。她在季沫的话语里听出心酸,她的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怕大家看见,她连忙轻轻地拭去。
叶止止惊讶地看着季沫,她回国后,第一次感觉到他莫名的、不可言说的伤感。
有的人,高兴在脸上,悲伤却一直在心上。
顾四姐拿起放在桌上的季沫的佩枪,“你还真喝?”她知道,以季沫的牌气,非把这坛酒喝完不可。
袁崇看着眼前的一幕幕,心里直呼长了见识。
伍自成见顾四姐拿起了枪,心里别提有亢奋,他希望顾四姐能用枪顶着季沫的脑袋,季沫胆敢喝一半就放下那个酒坛,就让子弹穿透他季沫的脑袋。
丽莎这时候,内心又是心痛,以是可怜起季沫,原来,英雄真得也有末路之际呀!她极为不满地看向顾四姐,她从来没有这样讨厌过顾四姐。
呯!
一声枪响。
屋外的伙计与老板也被吓了一跳,但没人敢进来;他们只知道这一屋子的人非富既贵,是他们万万不敢惹的,所以,他们也只能权当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有发生。
“你真想喝死你自已呀!”顾四姐满是心疼,可她又故意说着冷冷的话,带着怨气。
“我的命贱。”季沫脸上堆着笑,眼睛带着酒精的迷离,“只要能让顾四姐你高兴,一坛酒算什么?再来一坛,我也愿意痛饮。”
顾四姐把枪递给季沫。
季沫把枪收起。
“刚才那坛酒有点可惜。”季沫说,“我才痛饮了一点,你就用枪给我崩碎了。”他转向仓周,“去,再给老子拿一坛来。”
“那你慢慢喝,我得告辞了。”顾四姐看向丽莎,“一道走吗?”
丽莎尽管不想走,可是她却没有留在这里的理由,只好遗憾地起身走到顾四姐身边。
“谢谢你的盛情款待。”顾四姐说完话,就转身向出走。
伍自成见状,自然没有有留在这里的必要,紧随顾四姐往外走。那几个伍自成的陪客也站起身往外走。
叶止止没有动,她注视着季沫。
“我去送送顾四姐她们。”袁崇站起身,对着季沫说,他还用手悄悄拉一拉叶止止。可叶止止根本就没有反应。他只好无奈地往外走,生怕走慢了,跟不上伍自成的步伐。
季沫一下子坐在椅子上,双眼空洞,他突然感觉自己有一种失败,就像战争上,他因为自己的狂飙而让部队陷入重重包围这中,彻底地没有了突围的可能。
云裳轻轻拍拍季沫,“我得去送送顾四姐。”她试着站起来,身子有点踉跄。
季沫一把抓住云裳的手,“别去了。”他望向她,他觉得自己没有保护好她,他满眼的愧疚,他惭愧于自己的无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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