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二章没有选择

    再说，若不与完颜家的人决裂，那么女真诸部可能都会成为大宋的复仇对象，最后能有几个幸存下去实在是很难说，也许对它们反而更不好。何况，乌林答丽若不作出这样的选择，那么广宁府中的数万居民就都将很快成为刀下的冤魂，她与自己的一大堆姐姐虽然关系都还算可以，却从来都不是一个为了几个心目中重要的亲友、就可以牺牲全世界的疯女人

    然而，乌林答丽最终还是没能救得了广宁府里的同胞，不知道是谁将出降金军全被屠杀的事泄露了出去，城内的女真贵族和平民都不想像他们那样自投罗网，坚决不同意城外的“乱军”进城，即使乌林答丽亲自出面劝说也无济于事，甚至还遭到几个同样后台很硬的女真贵族子弟出言奚落和辱骂。

    但是，就在辛弃疾与乌林答家的**交涉的时候，围城的义军并没有闲着，他们利用城内不设防的那段时间堆出了足足三道斜坡，有了这些通道，义军几乎可以畅通无阻地杀进城内，不必因为登城这一难关而折损大量人马。而当义军成功杀进城内之后，广宁府城内虽然居民不少，但受过军事训练的却寥寥无几，即使有些家丁护院和游侠儿之类的武艺不错，却只能各自为战，在已经受过基本的军事训练并经过实战磨练、开始有点正规军模样的义军将士面前，根本就不够看，而那些不会武艺的平民就更是在劫难逃

    只花了一天时间，义军就已经完全控制了广宁府这座金国东京道的重镇，其间共有一万多名市民罹难，其中女真人超过八成。虽然这已经堪称是一次大屠杀了，但是比起乌林答丽劝说失败时的估计，还是要好了很多，至少辛弃疾放过了那些妇孺，前提是他们没有武力反抗。但是辛弃疾的“善举”却将乌林答部推上了绝路，由于大宋情报人员混在其中散布谣言，逃出广宁府的女真人几乎全都认为是乌林答部叛变了大金国，要不然几近一万金军怎么可能被几万乱民在野战中歼灭？而且若非是乌林答部老酋长的小女儿出面将城内两千守军骗出城去屠戮殆尽，敌人也不可能轻易夺取城池。这么多的疑点摆在那里，无论怎么看，乌林答部这次的黑锅都背定了

    好在辛弃疾也不是卸磨杀驴之人，何况若能得到乌林答部投诚，无论是在军事上还是政治上，对大宋都是极为有利的，因此他也不想真的令乌林答部因此毁灭，早在释放那些女真妇孺的次日，乌林答丽的亲笔书信就送到了她那个“老而不死是为贼”的老父亲手里

    不过，乌林答部的老酋长乌林答石土黑（这名字起的）却并不领辛弃疾的情，却反而在看完书信后一脸凝重，而他那个独眼断臂、脸上还有老长一道伤疤的“独苗”长子，则更是气得脸色铁青，怒骂道“果然不是自己的种就是养不熟，枉阿玛一直那样疼她，竟然勾结外**害全家”

    但年逾七旬的乌林答石土黑毕竟人老成精，闻言竟反而笑了起来“就算幺儿没有写这封书信，人家将她擒住，一样可以大做文章。汉人管这叫什么来着？呃，‘奇货可居’对吧？不过这样一来也未必就是什么坏事，虽然我乌林答部或有不测之祸，但搞不好反而会是一个契机，能够令我乌林答部摆脱钳制、一飞冲天的契机”

    他五十多岁的的长子正要出言，却见乌林答石土黑又继续说道“何况我们现在也没有别的道路可走，就算为父我现在出面撇清关系，小皇帝就会放过我们？其实，自从香儿出事，你阿玛我就知道完颜家与乌林答家的关系已经很难再像几年前那样了。唉，完颜褒这个小子虽然是你那么多妹夫里最出色的一个，但是他的心胸实在是”

    乌林答石土黑虽然话没说完，但他的那个老儿子自残疾后便一直陪伴在父亲左右，至今已有将近四十年了，对其的了解胜过他所有的兄弟姐妹，自然不难理解他老爹的想法。按照女真人的传统，丈夫有保护妻子的义务和责任，若因为自己的过失而令妻子贞洁不保，那么按理说丈夫是无权怪罪妻子的。然而完颜褒为了自己（也可以说是为了国家民族，但身为乌林答香的娘家人，乌林答家的人肯定不会这么看。）的利益牺牲妻子，却反而在其坚持了将近两年才在绝望中无奈屈服以后怨恨妻子的不忠，这也未免太不厚道了

    一个心胸狭隘的人不但容易记仇，而且也经常迁怒于人，自从乌林答香“背叛”他以后，完颜褒就一直瞧着昔日的老丈人不顺眼，虽然台面上的礼仪依旧，但上京方面对乌林答部的态度却一下子冷落了不少，地方官吏也不似以前那样客气。不过，这也不光是因为怨恨，皇室与乌林答部之间失去了维系信任最重要的纽带，才是更重要的原因。

    本来乌林答丽入宫之后，双方的裂痕也许会得到修复，但现在一切都不可能了。乌林答石土黑甚至这样认为，光是乌林答丽被擒而无法入宫这一事件本身，就足以令乌林答部陷入莫大的危机。也许现在这样也好，至少占了先发制人的便宜，还有了一个强大的盟友，虽然或许未必可信，但现在既然没有别的路走了，那就反吧

    下定决心的乌林答石土黑一改这些年来在内外后辈面前刻意营造出的慈祥形象，久经战阵磨砺出来的肃杀之气转眼间就撕碎了努力维持几十年的伪装，那对看似昏花的老眼中也不觉隐现光华“乌禄小儿，当年老夫说过，诸婿之中，唯尔最佳，在完颜部中也不可多得的人才。但那是与你的同龄人相比，如果你是出生在我们这些老家伙们打江山的时候，你恐怕连随便选出来的一个猛安都比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