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一章异想天开下

    为此，完颜阿骨打的六个儿孙都与乌林答部酋长的女儿结亲或者订亲，即使辈分大乱也顾不得了，毕竟双方之前的仇怨实在太深，不用这样极端的做法是很难化解的。而且这还只是个开始，由于乌林答部的老酋长实在太能生女儿了，此后他那些陆续长大chéng人的众多女儿也纷纷与金国的皇族子弟联姻，如果连乌林答丽这个目前只是订亲的小萝莉也算上，那就是足足十三桩婚姻，加上孙女和侄女的话数量就更是惊人。在一般人看来，这样频繁的联姻已经足以说明两大部落如今已经血脉相连的密切关系，但辛弃疾的思维已经随着沉思而成功地发散开来，他很快就敏锐地发现了其中的问题。

    就算昔年仇恨再深，毕竟已经是好几十年前的事了，乌林答部用得着将几乎每个族长的女儿、侄女和孙女全都嫁给完颜家的男人吗？他们如此有违常理的做法，恐怕是乌林答部的人还在害怕金国皇帝算他们的旧账吧？尤其是在那位皇后被摄政王殿下以不知什么手段“驯服”、令金国现任皇帝颜面扫地以后

    另一方面，完颜部的人对于自己的亲家也未必放心，所以才如此大加笼络吧？而且有一个被很多人忽略了的事实，乌林答部虽然因为送出了大批美女而一直在金国显贵异常，但自金国建立以来，乌林答家的男人却从未获得过带兵征战的机会，这说明了什么？很显然，作为金国的真正统治者，完颜部依然在防范着这个昔日的宿敌啊

    乌林答香的背叛将金帝完颜褒气得神智昏乱，虽然他还能勉强克制自己不干出太多破坏国家根基的蠢事，对乌林答部也依旧优容，但在其内心深处，恐怕对那个背叛自己的妻子的娘家也不可能毫无芥蒂吧？本来乌林答丽的入宫是一个修复两家关系的契机，现在却又被辛弃疾无意之中给搅黄了，以后两家的裂痕只会进一步加大才是。想到这里辛弃疾的眼睛不觉眯缝起来，神似一只狡诈的狐狸

    “你说得很对，女真人中也有好有坏，之所以当初会变成无恶不作的侵略者，是因为身为统治者的完颜部威bi利you，我说的没错吧？”辛弃疾笑眯眯地说道，如果乌林答丽反对他的话，便没有理由阻止他下令屠城，而表示赞同的话

    乌林答丽虽然年幼，却着实聪明得紧，一下子就明白了辛弃疾的险恶用心，脸色登时变幻不定，显然心理斗争很是激烈。辛弃疾本来是打算引导一下的，但看到乌林答丽为难的样子，却突然很想知道她内心的想法，便没有出声，耐心地等待着她自己作出决定。

    “你说得对，完颜部是始作俑者。”乌林答丽最终还是有些艰难地说出了这句话。她知道如果将罪责简简单单全推到金国历代皇帝身上，导致数千万人惨死的深仇大恨却只对他们那区区几个人予以报复，就算是最仁慈的人都会觉得不足以泄恨，何况上百年来整个完颜部都一直是对外扩张的获利者，也一直作为一个整体压迫别的女真部落，再裹挟着他们一起屠戮和奴役其他的民族。所以完颜部所有的人都必须受到惩罚，才能给几十年里惨死的人们一个交代，至少辛弃疾应该是这么想的，这是乌林答丽将心比心作出的判断。

    而且，如今大宋势强、金国势弱，女真各部继续跟着完颜部苦捱虽然也未必全无希望，比如万一大宋的那个摄政王突然横死、大宋的国策也由开拓变为内敛，那么金国就还有复兴的机会，但寄希望于这种形同于天上掉馅饼的小概率事件，总归有些不太现实。何况就算大金国最后能够起死回生，女真各部需要付出的代价也未免太大了，而完颜部却可以将这沉重的负担转嫁分摊到大家头上，他们作为统治者，却一直是吃苦最少、获利最大，凭什么？

    以前完颜部英才辈出、实力雄厚，女真各部不敢不服，但现在完颜部人才凋零，连本来堪称明主的完颜褒也变得心智昏乱，若非完颜部的那些老家伙们帮其擦屁股，金国内部恐怕早就出大乱子了。而实力方面完颜部也大不如前，猛安谋克制度改革和推广以后，金国的可战兵力确实大大增加，但却有一个副作用，那就是军队本地化，只要时间一长，金国皇帝对军队的控制力必然大大减弱，如果没有外部的大敌bi得大家不得不团结起来，恐怕肯定会有一些野心家拥兵自重、甚至起兵作乱了。据乌林答丽所知，如果现在金国发生内乱，而且胜负难以预料的话，她那个前姐夫和未来丈夫所能信任的军队，总数还不到三万人

    所以，如果宋人只将复仇的目标定为完颜部这么一个人数只有区区几万人的部落，那么其余的女真各部背弃他们是很自然的选择，而如果这个说服宋人的功劳落到乌林答部头上，家族在女真各部之中的威望必定大增。而且关外气候酷寒，汉人很难适应，所以就算大宋灭了大金国，最后恐怕也只能效仿唐时的羁縻制度、让女真人自治吧？那样的话，乌林答部若与大宋建立起良好的关系，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成为女真之主。而且在此过程中，还可以顺便为昔年死难的兄弟叔伯们报仇，何乐而不为呢？真正令乌林答丽迟疑的，只有叛国的罪名、以及那些已经嫁到完颜家的姐姐

    但是在出身于大家族的乌林答丽看来，比起个人的命运，整个家族乃至部落的利益显然更加重要，乌林答丽的姐姐们都是政治联姻，如果家族完了，就算金国成功复兴，她们也未必就有什么好下场。相反，如果家族能够兴旺发达，那么即使金国覆灭，那些女人也不一定会跟着殉葬。